「你……」

「承認我的身份對你而言有特別的意義嗎？並沒有，你只是嫉妒，嫉妒二哥和邵雲知道。但是你從來不知道的是，他們和你是一樣的，只是不管我怎麼說，你都不會相信，嫉妒使人瘋狂，使人失去理智，不是嗎？」

「……」

「你殺了鳳清宮的奴才，因為你知道我從來不會碰無辜的人，你只會讓我的這一生一世背上濃重的孽債，怎麼都還不輕。你用二哥和邵雲威脅我，你知道他們對於我的意義有多重」

「……」

很快，穆岑深呼吸，再看著李時淵，眉眼裡的嘲諷也跟著越發的明顯：「甚至你用傲風威脅我。傲風是多大的孩子，傲風懂什麼。傲風只知道誰是對他真的好，誰又對他惡，他不會在意我的真實身份是什麼，他只在意我是一個可以陪在他邊上，帶他學習玩樂的娘親！」

說到傲風的時候，穆岑的情緒開始變得激動了起來。

偌大的刑場上，就只剩下穆岑的聲音，那帶著喘息和怒意的聲音，就這麼在空蕩的刑場上回蕩，聽起來倒是讓人覺得瘮得慌。

「李時淵，你永遠不知道你這樣做，我要付出的是什麼代價，當你知道的時候，卻永遠為時已晚了。」穆岑淒涼的笑了，「前一世和這一世，我遇見你不悔，是我低估了你的執念，是我高估了自己的判斷。」

穆岑說到這裡，眼眶已經腥紅一片，眸底氤氳著霧氣，幾乎讓人喘不過氣。

李時淵已經站起身，那手心緊緊的攥成了拳頭，在場的人更是大氣不敢喘。

而穆戰驍閉眼，知道大勢已去，他已經無法阻止任何事情發生了。

龍邵雲雖然並不知道細節，但是龍邵雲或多或少可以明白什麼，最終，他安靜的閉眼。

終究是無法挽回。

……

而穆岑的笑聲很輕的傳來：「李時淵，你殺了鳳清宮的奴才，讓我背著這樣的罪孽，那你親手把我送上斷頭台，你會不會終其一生都活在你的愧疚之中？」

「岑兒——」李時淵低頭，輕輕的念著自己對穆岑的昵稱。

而穆岑聽著，好似這一聲【岑兒】顯得格外的遙遠，也好似很久很久不曾聽過了。

只是這一聲岑兒，卻不是時候。

穆岑眉眼裡的輕笑也跟著越發的明顯起來，她安靜的看向了李時淵：「是，我就是穆岑，曾經大周的帝後，曾經陪伴在你周遭數年的人，是傲風的生母，是鳳清宮真正得主人。」

這段話不長，但是每一個字都是穆岑拚盡全力地吼出聲的。

而就在穆岑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的時候，刑場外匆匆走進了一人，小太監尖銳的聲音傳來：「太后娘娘駕到。」

那是容妃，但是所有的人已經被面前的一幕震驚了，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容妃也不介意，她的腳步極快，幾乎是想第一時間趕到現場。

只是為時已晚。

容妃看見刑場內的一幕時，就這麼站定閉眼，很久沒說一句話，她知道自己來晚了。

容妃也更清楚，她無法勝天，這些事，是早就已經命中注定的，她的出現也無法扭轉，就好似今天一路從寺廟趕回來的時候，路上就發生了諸多的事，羈絆了她的腳步，最終還是耽誤了時辰。

容妃並沒站在原地，朝著穆岑的方向走去。

……

穆岑看著現在的模樣，看著再次的人，她憤怒嗎？

並不憤怒，穆岑只是覺得可笑，最終還是走向了黑山之神預料的結果一般，她是人，她覺得自己可以勝神，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的事情。

她想起了在塞外的時候，龍族的長老玄空，一遍遍的問過自己，有朝一日如果李時淵還親手要了她的命，她會後悔嗎？

那時候穆岑的回答是不會後悔。

好似也在瞬間，穆岑明白了為什麼玄空和姬娘都明確的告訴自己，她和李時淵是三世情緣，這才第二世，而這第二世卻走的漫長無比，好似怎麼都到不了終點了。

這樣的漫長，讓穆岑險些認為，人定勝天，他們會停留在第二世。

而如今，穆岑才知道，是自己天真了，第三世還是會鮮血淋漓的來，甚至這樣來的過程，還遠遠出乎了你的預料。

最終，在最後一個話音落下，穆岑就只是看著面前的一行人，沒再多言一句。

而刑場上的大臣驚愕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

李時淵在聽見穆岑承認自己身份的時候，他猛然的站起身，好像意識到了什麼，而傲風完全沒了反應，就這麼傻愣愣的看著穆岑，也沒想到穆岑竟然就是自己的親生娘親。

刑場內的氣氛低沉到了極點，好似隨時隨地都可以把人徹底的吞噬了，在這樣的低迷裡，每個人更是大氣不敢喘。

然後——

讓人震驚和不敢相信的一幕發生了。

原本還是那張其貌不揚的臉的穆岑，在穆岑說出這些話後，她的面容開始出現了神奇的變化，好似臉上的表皮在一點點的脫落，完全不需要人為控制，就這麼掉落在地上，幻化成了灰燼。

而原本屬於穆岑的驚艷容顏重新回到了眾人的面前。

歲月好似從來不曾吞噬穆岑，這麼多年，這張容顏卻仍然可以讓人一眼驚艷，她很淡的笑了，這樣的笑容傾倒眾生。

李時淵也震驚了，站在原地完全沒了反應。

而穆戰驍是第一個回過神的人，他掙脫了侍衛，立刻沖向了穆岑：「不要。不要，不可以……」

每個人還沒從穆岑變臉這樣的事情裡回過神的時候，穆戰驍已經衝到了穆岑的面前。

而龍邵雲隨之也趕了過去。

因為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看見了穆岑在一點點的幻化。

原先是一個真實存在的肉體，但是現在，她的靈魂逐漸的離開，原本站著的人，漸漸的軟在了地上。

就連沖著你笑的時候，看起來都顯得虛無的多。

「穆岑。」穆戰驍叫著穆岑。

穆岑沖著穆戰驍搖搖頭，而後才說著：「二哥，這是我的宿命，逃不掉的，你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