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杜榮被這突如其來的爆炸氣的一口氣差點兒沒上來，而他存放的那一屋子火藥也被羅敷放的這把火炸的乾乾淨淨。

外圍李卜的士兵聽到爆炸聲忙趕過來支援，原本查杜榮要等到明天才進行的炸城行動，因為羅敷炸了他的火藥庫令他怒火中燒，所以即刻下令提前到今天。

他並沒有帶多少人來潼關，因此身邊能用的人少之又少，而此時城中大部分的叛亂都已經被李卜武力鎮壓了下去，所以，他左右無援，能用來威脅李卜的就只有提前埋在城中各處的火藥了。

爆炸過後查杜榮短暫的喘了口氣，他代表著西戎，李卜代表衛國，兩國對峙，他在氣勢上不能輸，挑了個高處站著，居高臨下的道：「真刀真槍的打，你們人多我人少，肯定要吃虧，所以我不跟你們打，城中我已經命人在各處都埋下了火藥，只要我一聲令下，整個潼關城都得一起升天！」

李卜故作驚訝：「火藥？我以為剛剛一把火炸了的就是全部了。」

查杜榮好像沒聽出來李卜話中的反諷，仍洋洋得意的：「那你也太小看我這段時間以來在潼關的努力了吧，火藥是提前就埋好了的，剩下的這些原本也是要留下的，現在炸了也好，反正潼關已經破成了這樣，再爛點兒也無所謂了。」

「是嗎？」李卜撣撣身上的土：「你口說無憑，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的還是騙我的？」

查杜榮自己也在城裏，他可不想留下來跟李卜陪葬，要是他已經撤出去了，大可以立馬叫人引爆給他看看自己有沒有說謊，但是現在不行，他還沒有脫身。

「要死大不了我們一起死。」身後的士兵搬來兩張椅子，羅敷跟李卜一人一個，李卜翹著二郎腿靠在椅子上，一副不懼威脅的樣子。

查杜榮咬牙切齒，吩咐手下人：「陸惲後來運回來的那批火藥呢，去點著了讓他開開眼，不見棺材不落淚的東西，還真以為老子他娘的跟他開玩笑呢！」

手下人接到吩咐立馬去辦，陸惲後來運出來的那些火藥原本是查杜榮留著撤退時用來炸路的，免得城內有人趁機逃了出去，但現在只能先點了恐嚇恐嚇他們，因為之前說好了，炸城以信號彈為令，一旦信號彈發出去了，守在旁邊的人會一齊點燃火藥，到時候他也得跟著升天。

查杜榮手裏捏著信號彈，坐在房頂上，向下看著李卜：「這玩意兒只要一升空，咱們就得一起升天。」

羅敷記得自己出來之前也拿了一個，拿起來舉給他看：「就是我手裏的這東西？」

然後不待他回答，引線湊到身邊士兵的火把上點燃，「咻」的一聲，信號彈升空，直接給查杜榮看傻了眼。

他猛的站起來，腳下踩到屋頂的青苔滑了一下差點兒沒摔倒。

這蠢女人居然就這麼點著了，這是想跟他同歸於盡？

但是他預想中的爆炸並沒有發生，四周出奇的安靜，靜的他都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最後由羅敷開口打破沉默：「是不是我拿錯了？怎麼不管用？」

查杜榮喃喃的看著自己手中的信號彈，想她既然想要跟他同歸於盡，那自己就成全她，於是乾脆把自己手中的信號彈點燃。

死就死吧，至少他的死能換來西戎的勝利，也值得了。

可信號彈從升空到消散，四周仍然寂靜無聲，根本沒有爆炸聲響起。

他派去的手下也遲遲未歸，因為一出去就被李卜的人抓個正著。

李卜張手要來弓箭，彎弓搭箭瞄準房頂上的查杜榮，故意射偏，一根箭直插進他腳下兩片瓦中間的縫隙裡。

「虧得你之前還親自去巡查，難道就沒有發現留下埋火藥的那些人都是生臉嗎？」

羅敷跟他一唱一和，立馬接了句：「城中受他蠱惑的亂民那麼多，他怎麼可能每個人都記得？不過也幸虧查將軍記性不好，否則你狸貓換太子的把戲又怎麼可能成功呢？」

李卜又一支箭射過去，這次箭頭擦著他的袖子過去，還是故意射偏的，這樣的做法對查杜榮來說更像是一種羞辱。

查杜榮看了眼自己剩下的這些人，心中明知自己被算計了沒有勝算，就開始盤算怎麼才能以最小的損失能讓李卜最難受。

李卜還不打算殺了他，羅剎主的謠言是他散播的，也是他一手操控流言蜚語致使城內人漸漸喪失人性，甚至不惜自相殘殺。

殺戮會在人心中埋下禍根，想要解決這一切，還用得著查杜榮。

查杜榮現在被人重重包圍，他從屋頂上跳下來，思來想去，打算用先前唬陸惲的法子來唬李卜：「今日敗了，我承認是我大意輕敵得意忘形了，就我跟我手下這群人，想要從你李卜手上逃脫是不可能了，你要殺我便殺，只是殺了我，長公主恐怕也活不長。」

羅敷跟李卜面面相覷換個眼色，查杜榮故作驚詫：「啊？我沒告訴過殿下嗎？殿下昏迷的時候我讓人給你服了融骨散，三天之內要是沒有解藥，必死無疑！」

李卜立馬擰起兩條眉毛，抓起羅敷的手腕搭了兩指上去，但探她脈搏跳動平穩有力，根本沒有察覺到有什麼異動。

羅敷也覺得奇怪：「我也沒覺得身體有什麼不適啊。」

查杜榮繼續虛張聲勢，他看向梁越問：「陸惲走的時候有什麼感覺嗎？現在呢？他還活著嗎？這種毒，毒發前中毒的人不會有任何感受，可一旦毒發就是無藥可救。」

梁越對羅敷微微頷首：「陸惲確實是毒發身亡。」

李卜手裏的箭瞄準了查杜榮的腦袋：「解藥交出來！」

「交出來也行，但國公這可不像求人的架勢。」

「求你奶奶！解藥拿來！」

「只要我安全出了潼關......」

查杜榮條件還沒說完，李卜一箭正中他腳面，一支箭腳面進腳底出，他沒忍住慘叫一聲，忍痛把箭拔.出來，破口大罵：「你他娘的......」

這次還是沒能把話說完整，李卜又一支箭破空朝查杜榮飛過去，這次直接釘穿了他肩膀。

他扔了弓箭抽出侍衛的劍，劍刃刮著青石地，隱隱可見點點火光迸裂，查杜榮想站起來反抗，被李卜踹倒在地。

李卜踩著箭尾一端使勁兒往他肉裡推.進：「老子問你解藥呢！」

查杜榮吐掉嘴裏一口鮮血，笑道：「你還沒答應我的條件呢，讓我走我就把解藥給你。」

「西戎赫赫有名的大將軍原來這麼怕死，用這麼卑劣的手段居然只是為了活命。」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現在就是驗證你對羅敷是否真心的時候了，羅敷要是死了，衛國江山對你來說還不唾手可得？」

李卜把劍插在他耳邊的磚縫裏，一隻腳踩著他胸口，一隻手掐著腰笑：「你是第......」算不清了，索性略過：「跟我說過這話的人多了去了，但他們的目的無非只有一個，就是挑起矛盾然後隔岸觀火。」

「我沒那麼多耐心，把解藥交出來，我能讓你死的痛快點兒。」

查杜榮大大方方請死：「那你殺了我吧。」

「殺了你太便宜你了。」他揪著查杜榮的領子把他拽起來：「掖庭局有一種刑罰叫凌遲，就是用刀從人身上割肉，一共三千六百刀，在沒有割夠三千六百刀的時候，這個人不能死，一定要最後一刀的時候再死才算成功，這很考驗一個人的刀法，我自認為刀法還不錯，一直想試試，但是一直都沒有這個機會，擇日不如撞日，正好今天就拿你先練練手。」

他言出必行，讓人把他綁起來，說話就要動手，但動手之前還不忘羅敷，一擺手，讓梁越帶羅敷先離開，場面太過血腥，她不能看。

三千六百刀，割到最後人就剩一副骨頭架子了，誰能受得了這樣的刑罰？

饒是查杜榮這種經歷過生死，殺人無數的將軍聽了也忍不住膽寒。

「你......你不就是想要解藥嗎？」他終於鬆口：「我給你！」

李卜看起來還覺得有點可惜：「我第一刀還沒開始呢。」

查杜榮鋼筋鐵骨瞬間軟了：「你鬆開我，我給你拿解藥！」

「說！」

「你......你先鬆開我！」

這時候了還討價還價，李卜也不跟他廢話，揮刀就要動手。

查杜榮心裏已經把李卜祖宗十八輩都問候了一遍，但面對這種生死威脅，又不得不妥協：「就在我胸前的口袋裏，一個白色的瓶子，那就是解藥。」

李卜果然在他胸前摸出一個白色的瓶子：「是這個？」

查杜榮說是。

李卜拿了轉身就走，竟忽略了他臉上的表情，竟是期待又高興的。

羅敷看見「解藥」猶猶豫豫不肯接，她問李卜：「你真的相信查杜榮說的話？」

李卜蹙眉：「你有顧慮？」

「如果我昏迷的時候他給我下毒了，那為什麼還這麼害怕我會跑？反正解藥只有他才有，無論我跑到哪兒最後還是得回去找他，然後答應他的條件，完全用不著這麼大張旗鼓，而且一開始就能當做籌碼用來威脅的手段，他為什麼最後才說？」

「你的意思是，他故意騙我的？」

羅敷從李卜手裏拿過瓷瓶：「是不是解藥試試就知道了。」

查杜榮就盼著羅敷吃「解藥」呢，結果那兩個人反而嘀嘀咕咕的猶豫起來，最後羅敷居然拿著「解藥」又回來找他了。

「你說這是解藥是吧？」

查杜榮道：「是。」

羅敷從瓶子裏倒出來一粒藥丸。

李卜知道她要幹什麼了，三步並兩步上前，從她手心裏拿走藥丸，捏開查杜榮的嘴塞了進去：「別髒了殿下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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