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或者不是，對我們的交易有影響嗎？」斯雷在昏暗中緊張道。

值得慶幸地是，由於同樣身處昏暗的環境之下，麥題並不能窺探得到斯雷的表情，也為他失去了談判中一大重要信息來源。

但他那自信的表情從未從臉上離開，手中火銃也隨著身體的靠近，進一步地抵達斯雷的額頭之上。

淡淡的土黃色光芒並不能為他得到太多，況且這魔源力也並不屬於他自己。

他隻想為了他的生意而談判。

眼前的斯雷，成為了另一筆重要交易的關鍵。

「聽說葉古是由於叛國而被秘密通緝，不過前兩天那些去尋找他的炎火帝國特務組織，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這點我倒是非常的好奇。」麥題說著，手指依然沒有離開火銃的扳機。

「特務組織？我不知道你說的什麼。至於打鬥什麼的，我也沒聽說過。」斯雷試圖繼續隱瞞道。

「前半句還像模像樣，反問我特務組織。不過後半句，完全暴露了你所知道的信息。你怎麼就這麼清楚是因為打鬥而消失的呢？」

「我，我猜的不行嗎？」

「猜測，是人類對於未知事物聯合主觀經驗和社會閱歷而做出的一種分析行為，沒有任何一點的證據和線索能夠將我的話語導向打鬥，那你又是如何猜測的呢？」麥題緩慢說道。

「呵呵，您不當大陸西部帝國專有的偵探，真的可惜了。沒錯，那人就是葉古，不是張話，不過他並沒有過任何叛國行為。相反，從進入軍事所開始他就一直為帝國服務，一刻也從未停歇過。我認為，給他安上叛國的罪名是不合適的。」

眼看再無法隱瞞，斯雷索性承認了張話就是葉古。不過他並不知曉麥題的真實用意，只能極力否認他的叛國行為。

「在我這裏叛國與否並不重要。我是中部帝國的商人，我只會為了自己國家而用槍幹掉叛徒，至於其他國家的叛徒，我們的帝國甚至會不遺餘力地接納，以實現我們國家自己的利益。」

「我是炎火帝國的士兵，我也會維護自己國家的利益。」斯雷接過話堅定道。

「那你知道一個事實嗎？」麥題問道。

「你指的是什麼？」

「或許再過五年，甚至是最少再過三年，炎火帝國就會自然成為世界上唯一的超級帝國。即使她並不需要發動戰爭，或者對外界任何國家強加干涉。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唯一的超級帝國？這不可能。炎火帝國還遠沒有這麼強大。」斯雷有點難以置信地說道。

「五百年之前的龍戰結束後，世界確立了五大超級帝國。或許這個說法在炎火帝國有些區別，但大體還是一樣的。但你知道這五大帝國現在的命運嗎？」麥題像是老師提問學生一般，娓娓道來。

「不全知道。」斯雷搖了搖頭。

「西部的兩個帝國並未撐到蒸汽時代就已經亡了國，北部寒國的那些土地領主為了一頂皇冠爭鬥不休，而我們曾經一度控制幾乎四分之三的萬地海的偉大帝國，已經在風雨的無情吹打之下顯得那麼脆弱不堪。但唯有你們炎火帝國，依然保持著世界上最偉大的土地，最多的人口，以及最為安全的環境。等我們的帝國戰爭結束之後，留下的廢墟恐怕也得重建至少二十年。到了那個時候，你們的帝國，自然只能成為唯一的超級帝國。」

「那又如何？我們炎火帝國一直愛好和平，從來沒有對其他四大帝國進行過侵略，也並未對周邊小的國家無端發生過戰爭。」

「但你們的皇帝已經被光迷住了心竅，他的眼中只有力量和統治。這麼一個偉大的帝國，加上龐大的物資和人口，一旦對外界發動戰爭，將會是一台永不止步的戰爭機器。如若再加上某些力量，他會放棄成為世界之王的機會嗎？」麥題用發自靈魂的腔調質問道。

「不會的，」斯雷脫口而出道，接著他又感覺到了不妥，改口道：「我是說，皇帝發動戰爭是不會的。」

「還記得『我們將會以戰爭求和平，以短暫的痛苦換來世界長久地安寧。』這句話嗎？」

「你也聽到了？」斯雷低聲問道。

這會兒，他已經沒有了否認的語氣。

「帝國皇帝早上的龍慶宣告，在帝國任何一角都能聽到。我也挺佩服炎火帝國的，那些飛機和飛艇，西部各國只是做了一個概念和試驗品，帝國就能在這麼短時間之中製成成品，並且成功組建了軍隊。如果前面那句宣告成為現實，你不會害怕惡魔在向你招手嗎？」麥題以近乎惡魔地語氣貼近斯雷低聲道。

藉著微弱光芒，如此近的距離之下，斯雷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和他那微微抖動的雙手已然無法逃脫麥題的觀察。

他緊張！

他從未有過這樣緊張。

「你應該知道光代表著什麼，或許你只是知道光能夠帶來什麼，並不知道帶來的那東西如何引起對吧。」麥題接著低聲道。

「你已經知道龍慶要喚醒什麼了嗎？」斯雷小聲問道，他甚至都不確定他是否將這句話說了出口。

「dragorenit（中部語：龍）。」麥題脫口而出。

「是龍，我們也是為了阻止龍族重現，才選擇冒險。」斯雷也順口接著回答道。

但他這句話一出口，也慌忙意識到了不對，下意識地捂住了嘴巴。

這點小動作，畢竟逃脫不了麥題這雙精明的眼睛。

「閣下也是中部帝國之人，自然熟悉這種被稱作惡魔的語言的中部語。既然你我算得上是炎火帝國所稱的同鄉，那麼這筆交易就更好做了。」麥題冷笑著，還不忘換了隻手以火銃抵住葉古的腦袋。

「什麼交易？」

「一項危險，但是能拯救世界不受戰爭的交易。」麥題緩和語氣道。

「拯救世界？我只是炎火帝國小小的士兵，或許某一次前往北境就會死在那些手持刀劍、騎著戰馬的蠻族手裏，我又有什麼力量？」斯雷苦笑道。

「你力量不足，他的力量一定足夠。凡是與龍族之光芒沾染之人，除了極致的暗，就只有同屬於那種光芒之人才能應對。」

「你說的是葉古？」

「沒錯。雖然炎火帝國的特務組織消失在了貧民區，但我和中部帝國潛伏在這裏的人是看到了極致的光。那種宛如天使的光芒，就是從他身上降臨而下，湮滅了在場所有的特務。」

麥題所說的光芒，就是葉古與炎法最後一次對戰之時動用的飛焰石中龍族的力量。

「你要我們為你做什麼？」

「很簡單，進入皇宮即可。」麥題回答道。

「進入皇宮，你想幹什麼？」斯雷謹慎地問道。

「除去這個即將成為惡魔之人。」

「你不怕我出去就告發你，讓帝國的軍隊把你還有你提到的人全部逮捕並處決嗎？」斯雷問道，不過心中已然放下了所有的緊張與不安。

兩人的目的，雖然還沒有互相告知對方，但已經在巧合之下走向了一處。

「如果你真的像告發，就會爽快地答應，事後再說。但你並沒有這樣做，我能感覺得出來，閣下也明白龍族能夠帶來災難這個大陸中通行的古老諺語。帝國之人，並不都像龍族重現，不是嗎？而且，」麥題說著，略微晃動了一下手中的火銃。

「你的性命在我的手中，我的性命你並不能夠掌控。」

「話雖如此，但進入皇宮除掉皇帝這件事你想想也知道多麼困難。之前的衛隊首領炎海做了那麼多準備，不也只有失敗的結局嗎？」斯雷表現出一種擔憂問道。

但他的內心，早已被一種瘋狂的喜悅所佔據。

「我想你們並不會失敗，擁有龍族力量之人之間的抗衡，才是一種公平的抗衡。炎海他沒有這種力量，被湮滅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而且，你們來我這邊購買武器時，在聽到試驗火銃的時候那種表情，早就出賣了你們的目的。我相信，我們是盟友並不是敵人，不是嗎？」麥題分析著，也盡量試圖堅定斯雷的決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沉默了將近一分鐘的時間後，斯雷突然放聲大笑道。

他的笑聲充滿了自信、喜悅和興奮之情，甚至一旁的麥題也對這種笑聲感到了一絲詫異。

「麥題先生，我們是同路人啊，我們本身就是盟友。即使沒有你這種危險的交易，我們也並不會沐浴在龍族光芒之下，我們同樣也不會任由一個惡魔誕生。這本來就是我前來採購武器的目的之一。」斯雷大聲說著，算是答應了麥題。

但答應與否，對於他們原本的道路絲毫沒有阻礙，反而選擇了某種送上前來的合作，將會為他們未來的成功，再加上幾片看似微弱的籌碼。

「那就好，先生。這裏從大陸西邊送來的試驗武器和戰甲雖然不多，但足夠裝備三五人的小隊。這些原本訂購戰甲的價格也可以減去一般，算是對你們的酬勞。」麥題說著，將那把帶著土黃色光芒的火銃從斯雷額頭上撤下，放到了他的手中。

隨即，他又走向角落的一個不起眼的木箱附近，費力地拖動之後，放在了斯雷的腳下。

「這裏就是你除去未來惡魔的裝備，它很不起眼，將會隨著這些貨物一起由帝國軍人送往軍事館。我們的人也早已混入了炎火帝國新衛隊，他們將會成為你們的幫助。」

「果然，十分的順利。」斯雷微笑道。

在兩道鐵質大門被先後關閉之時，兩人重新返回了倉庫的一層。

一切都如他所說的順利，採購單的簽字，從商業會館離開前往新衛隊交付任務，再到新衛隊派人前往麥題處支付金幣，一系列的行動都顯得那麼順理成章。

只是葉古並未返回之前與林谷一起的貧民區，而是和斯雷、林鋒一起，重新回到了之前的林鋒的房屋之中。

對於他來說，最後的隱蔽總歸是最為合適的。自然，聽到斯雷與麥題的交易，葉古也並未有所反對，反而是帶著興奮與驚喜。

重新趟回林峰地下室房間的床上，葉古感受到了一絲隱隱的不安。

但無論如何，大陸並不值得再經受一次龍族的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