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你的心意我都明白，但是這件事你不能留下，帶著你的家人離開這裏，離開順德，有多遠走多遠。」

秦老爺上前將他扶了起來。

「可老爺……」

「別說了，你知道我決定的事情，誰也改變不了。去吧，拿著一百兩回家吧，今天夜裏收拾好東西，明日便離開吧。」

秦老爺最後再握了握老夥計的枯瘦的手：「去吧，好好過日子。」

秦管家鄭重的朝著秦申拜了三拜，磕了三個頭：「老爺，我這個人嘴笨，不會說話，但求你此後健康長壽，福壽綿長，保重身體。」

送走了秦管家，整個秦家就剩下了秦申一個人。

往日總是燈火通明的院子，此刻烏漆漆的一片，不免覺得陰森可怖。

但秦申已經覺得沒什麼可怕的了，他打著燈籠一個人緩慢地朝著專門為三娘建的小院。

這些日子他每天都會做夢夢到三娘，夢到她還是一如初見時的那般美麗，她就靜靜的坐在火紅的番石榴樹下彈著琵琶。

弦音時而錚錚如將士的鐵骨，時而緩緩如山澗流水，舒緩悅耳。

夢裏的人兒專註的彈著琵琶，無論他怎麼喊，怎麼向她靠近，她都不聞不問，距離就那樣不遠不近的在秦申面前。

無法觸碰。

「三娘，你還在怨我嗎？」秦老爺站在那棵四十多年的番石榴樹下，喃喃自語。

樹影晃動，燈火忽明忽暗：

「你在等等我，等我解決了此間的事情，我就到地下向你認錯，求你在天之靈，一定要保佑我們的女兒。」

新的一天很快到來。

秦申一大早收拾整齊，坐在大堂上等待這他著蘇蘇到來。

不過他還沒有等來蘇蘇，倒是先等來了秦司傑。

「你怎麼來了？我今日沒有空招待你。」

秦司傑將幾張輕飄飄的銀票摔在桌子上：

「你這是什麼意思，籠絡完了聖女大人，才想起來還有個恨你入骨的兒子，所以拿著這區區九百兩也來賄賂賄賂我，乞求獲得我的原諒。」

銀票是昨日吩咐秦管家今天早上一大早去送的，同時還有一封信送到了天香館，信封上寫著的是阿音親啟，想來那幾位會實現自己心願的。

自從知道了事情真相，秦司傑說話都不怎麼客氣。

「還是說你現在散光了錢財，突然想起自己還有一個兒子，如今又想用我這個兒子命，來換取你後半生的財富！」

「你！」秦申氣的說不出話來，抬手照著他的臉打去。

似乎是做好了挨打了準備，秦司傑不僅沒有躲，還將臉往他手邊湊了湊：「又要打我，來給你打，往這裏打，用點力氣，打的不通可不解氣！」

這一耳光自然沒能落下，秦老爺看著兒子短短時間就跟換了個人一樣，心痛的無以復加。

啪~

他抬手重重的打了自己一個耳光，都是他做的孽，這苦果也該由他來嘗。

秦司傑眸光閃了閃，但並不同情他，反而越覺得厭惡：「怎麼，苦肉計嗎？現在不管你做什麼，我都不會再心軟。」

「不用你心軟，你也不用管我做什麼，那些錢是留給鈺哥和阿音的，不乾你的事情，以後你愛認我這個爹，你就認，不愛認就算了，我也不強求。

但是現在立馬從這裏離開，我不想見到你。」秦申知道有些心結已經種下，解是解不開了。

而他也不打算解開，恨他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你放心話一說完我就走，這個噁心的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待。

至於鈺哥，你有什麼臉面提鈺哥。這些錢還是你好好收著吧，鈺哥是不會花用祖母和姑姑的命換來的錢的！

他嫌臟！」

秦司傑轉身要走，突然又停了下來。

「我其實真搞不明白，那麼愛錢的你怎麼會突然想起做善事。」

「不管你的事，要走就快點走，咳咳咳。」秦老爺捂著低聲咳嗽了兩聲，此刻只希望他快些離開。

「我說的不對，你不是從昨天才開始做的善事，應該是你這些年一直都沒停下過做善事。

從前我不明白，隻當是你心地善良，如今我卻懂了，你不是在做善事，你是在恕罪，你是怕你遭報應！」

秦司傑看他的目光簡直是在看仇人。

「不過可能想不到，還沒等到你死，你就已經遭報應了，我就是你的報應！

等我出了這個大門，你的事情就會被傳的整個順德府都知道，你不是愛你的名聲？那我就要整個順德府裡的人都看看你的真面目。

我娘死的不安生，你餘下的日子也別想安生！

至於妹妹也用不著你假惺惺，我會救她的。」

「你！」秦申被氣的心絞痛，他捂著胸口，倒在地上，看著秦司傑頭也不回的往外面走去。

外頭隱約傳來些聲音，是蘇蘇到了。

不，不能讓他們遇見，會出大事的。

他強忍著疼痛，攔住他。

「你還想幹什麼？」秦司傑不滿的看著他，想要甩開，但秦申早年混跡社會最低端，什麼都做過。

即便現在一大把年紀，也不是他這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公子哥能夠反抗的了的。

只能任由他拖著，將他拖進了一個密道中。

「沿著通道一直走，就會走到你娘的院子裏，拿著錢離開秦家，走的越遠越好，至於阿音哪裏，我自有安排，以後你們兄妹能不能見就看天意吧。」秦申匆忙的交代著。

「你又在搞什麼把戲！」秦司傑並不理解秦申突然之間的轉變，隻下意識的以為他在搞什麼把戲。

「聽我說，如果你不想鈺哥和你娘子出什麼事情，你現在就給我閉嘴，不管聽到什麼，看到什麼都不許出聲。」秦申臉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你難道連鈺哥也不肯放過？」秦司傑隻覺得他是不是真的為了錢到喪心病狂的地步了。

「不管你信不信，我沒有想要害你的意思。」秦申沒有再和他繼續分辨，現在那些都沒什麼意義：

「司傑，你要好好的，你和阿音兩個人都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