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的是楊顯之，那張稜角分明的臉上頭一次出現了慍色：「冬雪為什麼說沈含心不見了？」

「她人呢？早上不是跟你一同出去的，怎麼只有你們回來了，她人呢？」

周世楠在關於沈含心的事情上，沒有多少理智。

「現在生氣解決不了問題，還是快點叫人出去找人吧。」楊顯之不願意與他起爭執。

「你對她說了什麼。」

但周世楠卻不肯這樣放任他離開，他了解沈含心，或者說他了解鳳棲，如果不是楊顯之說了什麼讓她傷心難堪的話，她一定不會這樣一聲不坑的離開的。

楊顯之從他的眼睛裏讀出了別樣的情緒：「我說我要同她退婚。」

「她那麼喜歡你，你怎麼能這樣對她？」周世楠揮拳而上。

天界人人都知道紫陽仙君的名聲，卻沒多少人記得重樾仙君。

就算記得的人也不是真的記得他，而是會說重樾仙君啊，就是那個紫陽仙君手下的那個得力戰將嗎。

是挺不錯的，但是比紫陽仙君還是差了那麼一些。

就連每一次比試，他也屈居與紫陽的低下，然後他就有了自己第二個名頭——萬年第二。

但這些他都沒在意，紫陽仙君是他的榜樣，也是他前進的動力，他崇拜他一如其他人那般。

第二就很好了，他很知足，也從來沒想過要同他爭什麼。

除了鳳棲，這個他唯一動心人，他以為這是他的愛情，可沒想到就連鳳棲接近自己的緣由也是因為紫陽。

那是他第一次對紫陽生出來除了崇拜以外的別的情緒——嫉妒。

也是唯一件讓他覺得嫉妒的事。

現在他又要為了那個女人打他心目中的神祗了，他忍著心痛拱手相讓的女子，紫陽他為什麼不能好好珍惜。

楊顯之自然不會站著讓他打，他伸手格開周世楠的下落的拳頭：「現在不是你發瘋的時候，你要真的擔心她，就該明白，耽誤的越久，她的危險就越大。」

「是啊，周公子，還是先找我家小姐要緊。」冬雪和平安也過來了，她雖然不大喜歡楊顯之這麼對她家小姐。

可誰讓小姐喜歡楊公子，若是真被周公子打傷了，最後難過的還是小姐。

周世楠這緊握著的另一隻手緊了又松，最終還是一言不發的離開了。

楊顯之看著周世楠的背影，緩緩開口：「她在京中不熟，不會去太遠的地方，現在附近找一找，如果還是沒有下落的話，在擴大範圍。」

「平安，你跟著冬雪，不要讓她出事。」

交代好該交代的，幾個人連同周家裏的下人和在外面能抽調的夥計，開始以書院為中心，開始尋找沈含心的下落。

直到雨至，仍舊一無所獲。

這一天註定混亂，在他們憂心沈含心的下落的時候，街頭馬蹄聲起，踏碎一路水花，在眾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那騎馬的四個人很快的消失在眾人的視線。

只有馬蹄聲還殘留在眾人的耳畔。

「昨日皇上剛剛收了傷，今日又下了這樣大的雨，我這心裏不安的很呀。」街邊的鋪子因為下雨滯留不少的人。

人閑著不管相不相熟，總能說上幾句。

「瞎說什麼呢。」有人反駁道，「不過就是下了場雨，你也能聯想那麼多。」

雖然這麼說，可剛剛門前那陣急促的馬蹄聲，到底也攪亂了他的心神，真的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嗎？

每個人心裏惴惴，像是商量好的一樣，不再說話，只有門前的雨聲越下越大。

騎在馬上的不是旁人，正是朱顏，他先去找了賢王趙恆，想要去看一看那些僕婦屍體，沒成想趙恆因為昨日憂心，也是一整夜沒睡。

聽聞皇上平安回來的消息，他倒頭就睡，還吩咐沒有什麼十萬火急的大事，誰都不許來吵他。

於是在賢王府上他頭一次吃了閉門羹。

朱顏見說不通下人，隻好硬闖，無奈他雖然騎射過的去，但手上卻沒什麼功夫，面對賢王府上的護衛，他真沒什麼辦法。

打也打不過，闖又闖不進去，一氣之下，他說自己困了，叫管家帶他到客房休息。

困是真的困，但現在可不是讓他睡覺的時候，客人們自然沒有人看管，賢王的住處，朱顏也再是清楚不過。

即然正門過不去，翻牆總可以吧。

藉助院牆外的那顆大樹，朱顏終於成功的進入了趙恆的臥房。

「起來，我有事需要你幫忙。」

於是在趙恆幽怨地目光裡，他丟給了朱顏一塊腰牌，而後又躺會了原地，把自己蒙在被子裏：「腰牌拿去，你不要煩我。」

拿了腰牌在管家和護衛滿是驚訝的目光中出了王府，又折回到皇宮去查看那幾個僕婦的屍體時，卻來遲了一步。

「人已經被丟到了亂葬崗處。」

沒有辦法，朱顏隻好又帶上人，問了大致丟棄的方位，帶著三個手下一路冒雨來到了城外的亂葬崗處。

還沒靠近空氣中就瀰漫著一股腐敗發臭的味道，讓人忍不住作嘔。

就連腳底的泥土也帶著一股讓人無法忍受的黏膩之感，更別提那些被雨水浸泡過發脹的屍體。

還有在蜿蜿蜒蜒流下來的黃色屍水中，不停蠕動的白色密密麻麻的屍蟲，都讓人頭皮發麻。

「大人，真的要找嗎？」手下捂著乾嘔過的嘴，聲音有些發顫，換做任何一個正常人都受不住這樣的場景。

朱顏也有些受不住，但他必須驗證心裏的猜想。

「找！」

他果決的從衣服上撕下一塊布條，「裹住口鼻和雙手，這樣會好受一些。」

走的匆忙，很多東西都沒能備全，但朱顏都走在前頭，身為手下的又怎麼不跟的上。

「找衣服新一些的，顏色深一些的，大概四十歲左右宮裏的僕婦。」

有了目標，大家也不至於在這裏瞎轉。

這樣的地方，沒有人願意多呆。

沒走幾步，朱顏那雙綉了金線的鞋子就已經濕透了，腳下除了泥土和蟲子，還有化作枯骨的人的骨頭。

上面還有被野狗啃噬過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