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大家公開的秘密，因而也就從來都沒有人在蒼渝面前刻意提起過，而蒼渝又一心隻想著三個月後能不能贏的事情，完全沒有將徐如楠的翻唱放在心上。

以至於時間都過去了將近兩千，他仍然沒有發現人家原本就是個姑娘。

徐如楠為了常常同他接觸，一直都打著嘲笑他的幌子，其實她想不明白，為什麼蒼渝一個大字都不認得的人，還看不起他們這些讀了許多書的人。

要知道讀書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瞧他自己讀的多辛苦就明白了。

那日去茶樓，她也不是故意要找蒼渝的麻煩。

可誰叫那日正是她哥哥中了探花的好日子，她和小侍女偷溜出來想要一睹兄長風采，就聽著蒼渝在旁邊一句接一句說著喪氣的話，換誰誰都不能高興的了。

因此那天徐如楠才那麼衝動，不僅當街同人家掙扎，還被人推倒在地上，這下就連唯一的一點理智都給她拋到了腦後。

打賭也就算了，竟然還罵出「王八糕子」那樣的渾話，這要是讓她爹知道了，那還不得打斷自己的腿。

事後徐如楠越想越後悔，本來想就當這件事情沒發生過，反正她是女子，也沒有句古人要求她一定得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的。

索性耍賴就耍賴了，大不了接下來的一年她繞著那條茶樓走就是了。

雖然徐如楠把後路都已經想好，但身為啟蒙班上的夫子，一遍教著娃娃們「言必信，行必果。」，一邊又給自己開脫，這心裏實在是過意不去。

徐如楠隻覺得自己頭疼的厲害，是吃飯也不香，睡覺也睡不好，整個人都沒精神的厲害。

就在這個時候，蒼渝出現在她爹的書院中，且不是為了別的，竟然真是為了那個約定來求學的。

她這心裏可算是鬆了一口氣，但也有些意外，明明看著像個富家公子，怎麼能一個字都不認識，唯一會寫的名字也還寫的那樣醜。

她都不知道這人當時是懷著怎麼樣的心情誇下那樣的海口的。

想到這裏，徐如楠抬起了手中的戒尺打在蒼渝背上，嚴厲訓誡道：「身體坐直了，手腕用力！」

她在教他寫字，正從他的名字開始練起，地上落滿堆滿了寫著歪歪扭扭的「蒼渝」兩個字的宣紙。

雖然看起來比他三天前來的時候寫的好看多了，但仍舊入不了她的眼。

徐如楠拋開先前的偏見，平心而論，蒼渝還是很聰明的，短短三日，他就認了不少的字，如果打小開始讀書，如今說不定已經考取到功名了。

只不過這寫字就和聰明無關了，並不是一朝一夕能夠連成的，需得蒼渝下些功夫了。

徐如楠站在他身旁，悄悄地注視著蒼渝的側臉，卻沒發現他已經又寫完了一張。

「你幫我看看這張如何？」蒼渝突然回頭，殺了徐如楠一個不知所措，她懊惱的移開視線，卻發現蒼渝壓根就沒別的反應，從頭到尾都是她自己一個人緊張。

「你幹什麼？」蒼渝一臉懵懂地看著徐如楠。

「沒什麼。」她惱怒地抽過蒼渝手中的宣紙，故意轉移話題：「說了多少次，是手腕用力，你瞧你寫的軟趴趴的，一點風骨都沒有。」

徐如楠一時情急直接握住了蒼墨的手，兩隻手相貼，她的小手帶動著蒼渝的大手在紙上遊走。

「寫字這種事情是要一氣呵成的。」徐如楠教的認真，又或者是為了刻意不去想剛剛的事，一口氣帶著他寫完了「蒼渝」兩個字。

「你明白了嗎？」當她側過頭同他視線相交的時候，連呼吸都滿是對方的味道，她才驚覺自己做了什麼。

她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快速的低下頭，心跳快的彷彿要從胸腔裡跳了出來，下意識地想要抽出手時，卻聽那人說了一句：

「我不是很明白，麻煩你在教我一遍。」

不止怎的，徐如楠的手就抽不回來了，於是她紅著臉，仍舊握著他的手，又將他名字在宣紙上寫了一遍。

這一次她沒有久留，很快抽回了手，一時間手心處顯得空落落的。

「徐夫子你很熱嗎？」蒼渝終於發現了徐如楠的不正常，但明顯他又問了一個蠢問題，且還一點都不自知。

如今不過四月天，還沒到夏天呢，徐如楠熱什麼熱啊，但到底女兒家臉皮薄，不好直說，

「還不是被你氣的，你真是我見過的最愚鈍的學生，我看你不要叫什麼蒼渝了，應該叫蒼榆，榆木腦袋的榆！」

「我雖然不知道榆木是什麼，但猜想從你嘴中說出來的話，必定不是什麼好話。我的名字可是按照我父……」蒼渝差點說成父王，立時改口：

「是我爹根據族譜上得來的，我是從水渝，從木的是我四弟。」

她是真的要被他氣死了，偏他一副什麼都不知道還認真解釋的樣子，讓她更生氣了。

「好了好了，知道你的名字是你爹娘費心起的，隨意改不得，你就好生練你的字吧。」徐如楠沒好氣的道。

可是再生氣，徐如楠也沒有捨得離開，她想蒼渝才不是最笨的那一個，笨的明明是她。

蒼渝準被提筆，看了看自己的手背，想起剛剛軟軟綿綿的觸感，於是回頭又對著徐如楠說教道：

「你也不要一直教訓我，你自己也該勤加鍛煉才是，一個大男人手軟的不像話，怎麼看都不像能寫出蒼勁字來的人，你且等我練會著，我自然這一手字是要超過你的。」

徐如楠：！！！！誰要真的像男人。

徐如楠心裏有些苦笑不得，他這是真的把自己認成了男人，但眼下她也沒發解釋。

她沒好氣的道：「那就等你超過我的時候，再來說這樣的話吧。」說著徐如楠揮動戒尺，打了他的手腕一下：

「胳膊不要抖！」

那人不再說多餘的話，垂眸按照徐如楠方才的教導，繼續聯繫自己的名字，這次寫出來的就比從前寫的那些要好上了許多，輪廓依稀可見她寫字的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