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臭蟾蜍到底對靈吉做了什麼。」板牙一掌拍在屋內的桌子上。

坐在床邊皺著眉頭的小彩蛟正拿蘸了水的帕子給靈吉擦拭，突然手上一頓，喊道：「你們快過來。」

花株和板牙忙走到了床邊，不解的問道：「小姐，怎麼了？」

「你們看這裏。」小彩蛟指著靈吉臉上一處不大明顯的傷口，不過寸長，還沒花株身上的一根毛粗，這樣的傷口在他們眼裏連擦傷都算不上。

「不就是破了個皮麽。」板牙沒怎麼在意，他一開始就看到了。

「你在仔細看，傷口處是不是泛著些淡淡的幽藍。」

板牙彎下身子，盯著那小小的傷口細細的看了一遍，心下一沉，那傷口果然泛著不易令人察覺淡藍色，果然和小姐說的一模一樣。

「那靈吉是……」二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的說出「中毒」二字。

小彩蛟頓覺鬆了一口氣，萬幸是中毒而不是別的奇奇怪怪的法術：「那就好辦了。」

「這是什麼毒，這麼厲害，竟然連靈吉都抵禦不了，我們更是連查都查不出來。」板牙心中惶惑不已，要知道他們是妖，凡間的毒對他們起不了作用，就是一般的妖毒對他們也沒什麼用。

「也不是說不通，那金道長不正是隻蟾蜍嗎，有這樣的劇毒也不為奇，我們早該想到的。眼下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你給我把匕首。」她起身走到桌邊拿起了一隻茶盅，裏面裝了半盅的清水。

板牙攤手憑空變出一把三寸長的匕首來，遞給了她。

小彩蛟用匕首在左手食指輕輕一劃，殷紅的鮮血順著她的指尖滴落進茶盅裡，很快被清水稀釋掉，消散不見。

等茶盅裡的清水微微泛起些淺紅，小彩蛟這才把指尖含在嘴裏止血，然後示意板牙：「你去喂他喝下，不出一盞茶的時候，靈吉身上的毒也就解了。」

小彩蛟坐下，手中擺弄著匕首，看著手指尖多出來的傷口，頭一次覺得有這身能解百毒血也不錯。

從前的蛟龍因為這一身血，可沒少受他族屠戮。如今他們蛟人族雖然稱不上說是魔族第一，但已經不再是別人能夠任意欺負得了，但她還是聽母后說過那段蛟人族悲慘歷史，據說母后的太奶奶就是因為蛟人血而被狼族擄了去，

一盞茶的時光過得很快，只是靈吉面色雖然比剛剛看著好一些，但人還是沒有醒。小彩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整個人都有些焦灼：「板牙你在用法術查探一下。」

「好。」

這一回再不想先前那樣什麼都查不出來，大概是小彩蛟的血起了作用。

板牙收回法力，沉聲道：「好霸道的毒，而且不止一種，是三種毒，靈吉能撐到現在多虧了他在昏迷之前用法術護住了心脈，但，看情況他已經撐不了多久了。」

「我的血沒用嗎？」

「那倒不是，還是有用的，只不過不夠解毒。」板牙面露猶豫。

「有用就好。」小彩蛟深吸了一口氣，隨即用匕首在手腕上劃開了一個大口。

「公主，你……」板牙和花株紛紛上前。

小彩蛟眉頭微促：「說了多少遍不讓你們叫我公主，你們總是不長記性，還不快拿隻碗來接著，不要浪費，嘶~」腕上疼痛還是讓她忍不住抽氣。

花株瞬間手裏多了一個拳頭大小的碗，接在小彩蛟的腕子下，他腦袋雖然不靈光，卻也明白公主現在是要救靈吉的。

板牙眼睛裏噬了眼淚：「小姐，能做你的屬下是我們三個人的福氣。」

「出息，就這麼點恩惠就把你收買了，那你以後得多容易背叛我？」小彩蛟白著一張臉，半開玩笑的說。

「板牙此生絕不背叛公主。」板牙頓時跪下

「花株也是。」說著他手捧海碗，挪著略顯笨重的身體作勢也要跪下。

「喂喂喂……花株你別跪，別跪別跪，要灑出來了，我可沒有另一大碗的血可流了……」

板牙忙把花株提溜起來，原本好端端的表忠心大會，被這樣一攪合，頓時氛圍全無，她也實在受不了這樣的場面，又不是多大點事，不過是要她一碗血就能換靈吉一條命，說到底還是她賺了。

到底也做了五百年的主僕，她還沒欺負夠他們呢。

「好啦，你們快喂他喝下。」小彩蛟捂著傷口，因為失了大量的血，而變得有些虛弱。

一碗血喂下去，靈吉灰敗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了，板牙出於謹慎又對著他好好查探了一番，順便渡了些法術，助他調息內傷。

「好了。」終是鬆了一口氣。

小彩蛟隻覺得眼前一陣暈眩。

花株離得最近，忙扶住差點摔倒的人：「公，小姐，你還好吧。」

「我沒事，就是覺得有些困，你扶我回屋裏睡一覺就好了。」

「我先幫你把傷口處理一下。」

「我才沒有那麼嬌氣。」她逞強。

板牙不語，臉上寫滿了堅持，她沒有辦法，隻好由他去，嘴上說不要緊，上藥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皺了眉頭。

板牙沒說話，還是紅了眼，剛去蛟人族那會誰不知道天虞山九公主最是嬌氣，有時候只是磕破一點皮，那大嗓門嚎的，滿宮殿的人都聽得到，必須要她父王哄著才行，小公主那副德行，叫三人簡直沒眼看，後來也就見怪不怪了。

如今，看著手上嫩白的腕子上，躺著條略顯猙獰的口子，還留了那麼多血，小公主還一反常態，竟說些不著調的話安慰他，他這顆心覺著澀澀的。

既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驕傲，也有這孩子太過懂事的辛酸，一時這兩種心情竟不分上下。

「板牙，我突然好想吃甜的，你知道什麼是甜的嗎？就像咱們在天虞山吃的天竹（甘蔗）一樣的味道。」小彩蛟怕不懂解釋著，畢竟他們五百年的時光都耗費在了一處。

「等咱們回了天虞山，公主想吃多少，我就給公主砍多少。」

「不要，我現在就要吃甜甜的點心，吃完不用吐出來，但我現在太困了，等我醒來，我要看到一堆甜的點心。」

板牙聲音裏帶了些許哽咽道：「好。」

「扶我回房吧。」那雙總是瞪得圓圓的眼睛已經受不住襲來的困意，此刻半眯著，這人間太好，她不大想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