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遠侯府一片喜氣。

顧崇義立下大功，不但升遷了還得到了不少的賞賜。

看著妻室、女兒和繈褓裡的兒子，顧崇義的心情從來沒有如此愉快過，不過想到珠珠的婚事，他的笑容就收斂了些。

將淳哥交給乳娘，林夫人吩咐珠珠：「去廚房裏看看飯菜都備好了沒有？」

顧明珠應了一聲，菜早就備好了，母親這樣做是要支開她，單獨與父親說話。

會說什麼？魏家前來提親的事嗎？

顧明珠看向寶瞳：「讓柳蘇送信給魏大人，晚些時候我去小院子裏見他。」

寶瞳點了點頭。

等到屋子裏沒有了旁人，林夫人才開口道：「魏家的事老爺都知曉了吧？」看著老爺眼底那一片陰鬱，她心裏也就清楚了。

顧崇義頷首。

林夫人道：「李太夫人與妾身說，等侯爺回京之後，就正式上門拜見。」

魏家來勢洶洶，看來沒那麼好應對。

「按理說，魏三爺也是難得的青年才俊，」林夫人道，「魏家又是外戚，我們珠珠嫁去魏家，算是高嫁。」怎麼看這門親事都何時，可她心中就是捨不得，但女兒總要出嫁，不能一直留在身邊。

顧崇義十分驚訝，沒想到夫人會這樣說：「夫人這是同意了？」

林夫人不願意承認：「也許珠珠喜歡魏大人。」剛剛在街上，珠珠走出馬車向魏大人揮帕子，她可全都看在眼裏。

顧崇義一怔，那小子……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怒氣又上湧，什麼時候將他女兒悄悄騙走了，他竟然半點不知曉。

林夫人乜了一眼顧崇義：「還不如將珠珠留在我父親身邊，早該知道你靠不住。」

林夫人說完站起身走出了屋子。

望著空蕩蕩的屋子，怎麼又剩下他一個人了？

他好歹是打了勝仗回來的，總要對他好點吧？香一日他不敢奢求，最少要香兩個時辰。

都怪魏元諶，明日見到魏元諶定要跟他算帳。

「夫人。」顧崇義屁顛顛地快步向林夫人追去。

李太夫人和魏元諶陪著魏皇后說了好一會兒話，臨到天黑時祖孫兩個才從宮中出來。

魏元諶轉頭看向宮門，之前想起母親，胸口上彷彿被壓了重物，如今全都消散了。

「大姐怎麼樣？」魏從智迎上來道，「心情還算不錯吧？」

李太夫人難得地誇讚魏從智：「這次你也辛苦了，下次也進宮見見你姐姐吧！」魏家太多人去坤寧宮難免還會遭人閑話，她那小兒子雖然有了兩撇鬍子，依舊是個屁股上著火的主兒，每天火急火燎地到處惹禍，帶著他進宮委實不放心，於是就將他丟在了宮門外。

「母親，」魏從智趁熱打鐵，追著李太夫人進了馬車，「您看看是不是要給兒子些獎賞，讓姐姐賜處府邸給兒子。」

「去去去……」李太夫人像趕蒼蠅一樣揮動著手。

魏從智抓住李太夫人的衣袖：「那給點銀子，母親手上這鐲子就不錯。」

馬車中很快打鬧起來。

李太夫人提起了小兒子的耳朵：「還敢不敢？敢不敢了？」說真的這些日子她很想念這個小兒子，想得她手發癢。

半路上魏從智就被攆下了車。

李太夫人中氣十足：「別回來了。」

看著離開的車馬，魏從智癟了癟嘴，看來只能去懷遠侯府蹭飯吃了，顧侯爺的日子總比他要好過得多。

……

坊間人的小院子裏。

聶忱將飯菜送進屋。

呂光已經能在下地走動，唯有朱五只能躺在床上，眼巴巴地看著諸位兄弟姐妹喝酒吃肉。

柳蘇將雞腿肉送入朱五的嘴裏。

朱五是立了大功的人，坊間人上上下下都對朱五頗為敬服，一下子地位被提高了，朱五還有些不能適應。

其實這些都不重要，他只有一個要求。

想到這裏朱五看向聶忱：「大哥是不是說過，有的要求會盡量滿足？」

聶忱篤定地頷首：「說吧，你想要什麼獎勵？」

朱五吞咽一口，目光堅定地道：「我想見見義父，給義父大人磕個頭。」此願足矣。

屋子裏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向聶忱。

朱五說的沒錯，他們也想見見長老爺。

「大哥，能行嗎？」朱五再次道。

聶忱擦了擦嘴，柳蘇垂下眼睛，出來混早晚都要還，他就料到會有今日。

「當然行。」聶忱一口答應下來，如果他說自己也沒見過長老爺，屋子裏的兄弟姐妹會不會將他撕成碎片？

所以，他必須要答應。

不過，他要去哪裏找義父？顧大小姐知不知曉長老爺的下落？長老爺應該不會介意兒女滿堂吧？

朱五激動得臉通紅，他就要見到義父大人了，不知道義父他老人家的身子如何。

呂光道：「那我呢？」

「你還不行，」聶忱看起來十分嚴肅，「義父要一個個見，你再等一等。」

呂光有些泄氣，與朱五相比他的功勞的確不值一提，不過他堅信下一個就是他。

「朱五，替我們大家向義父問好。」

望著一雙雙殷切的眼睛，朱五覺得自己身上的傷都好了許多。

聶忱卻滿頭大汗，如果找不到長老爺，他乾脆就腳底抹油，再也別回來了。

……

天剛黑下來，魏元諶就帶著初九去了小院子。

洗乾淨手，魏大人開始在廚房裏忙碌，不一會兒功夫紅豆的香氣就充斥在整個院子中。

做好了紅豆糕，又去做蜜餞子。

蜜餞子盛在盤子裏，一個個晶瑩剔透。

「三爺，大小姐來了。」

聽到初九稟告的聲音，魏元諶站起身走出廚房。

一個人影戴著長長的冪籬站在院子裏。

初九和柳蘇退到了一旁。

許久沒見魏大人了，顧明珠不自覺地有些緊張。

兩個提著燈的身影漸漸靠近。

「大人。」

顧明珠伸出手拿掉了頭上的冪籬，月光落在她身上，魏元諶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

少女穿著青蘭色的道袍，頭戴月冠，一雙眼眸晶晶發亮。

少女道袍在風中微展，彷彿不沾半點凡世塵埃：「道人凌靜，師承莫真人，見過善人。」

院子裏一陣寧靜。

偷看的初九和柳蘇都屏住了呼吸。

顧明珠靜靜地與魏大人對視，奇怪魏大人不是一向喜歡拆穿她嗎？這次怎麼愣在那裏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