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可以看了眼自己的手機，麻利起床穿衣洗漱，從巴掌大髒亂差的浴室走出來，一眼望去，仍舊睡在床上的人姿勢千奇百怪。

「大家別忘記今天小組開會，遲到的結果你們應該比我更清楚才對，」李可以邊說邊打開了那扇唯一的窗戶，「你們還有五分鐘的時間。」

這句話對於其他人而來也算是一種致命的傷害，每個人都不情不願從暖和的被子裏面鑽出來，愁眉苦臉，快速開始捯飭自己並且不得不整理床鋪。

小組或是全員開會是這裏的不變的規矩之一，其實李可以不用親自到現場就知道今天的主題。

昨天被阿可蒂留在他的研究室一兩個小時間，加上眼鏡蛇，除了確定哪些石頭以外，無非就是委婉地警告自己必須要時刻牢記自己的身份，要以異界部門為核心，大小事全都要上報，另外就是做些縹緲的保證。

再者，他雖然初來怎到，這裏的研究員工作協作氣氛，還有上司和下屬之間的微妙關係，基本上都已經摸透，所以才會讓自己這個新人「挑大樑」取代了眼鏡蛇組長的身份，全盤去管理底下的散沙。

會議還不到一刻鐘，在場所有人的表情幾乎在李可以想像之中，讓他疑惑的是，眼鏡蛇都沒有一句怨言，倒是格斯每每與自己對視，那眼神是無不是想要把自己活剝拋屍荒野的哪一種。

哪怕是同寢室之前還相處得不錯的夥伴，換了身份，態度突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轉變，不禁感嘆：這應該就是人類之中最無聲的角逐了。

童話同樣參與這次會議，跟高中時期校長發言沒有兩樣，屁話多，效果要比催眠曲好許多，到頭來聽進耳朵的話沒有超過三句。

食堂——

仔細瞧李可以握著杓子坐在對面一動不動，其他吃午飯的人都走光了，他還是跟石頭似的。

「大叔，你也不至於高興成這個樣子吧？」

李可以終於回過神，還在遊離中的眼睛快速瞥了眼童話沒說話。

「喂喂喂，你當我空氣啊？說句嘛！」

「沒什麼。」

「嘖嘖，你到底是太高興了還是不爽啊？」

李可以擱下飯杓，端起了餐盤送到了101窗口，折回來拎起童話戴在頭上。

「上天台再跟你說。」

與其說天台，還不如稱之為「懸崖」垂下頭看下去，望不見底，三面環繞石牆，一面按上了一道鐵絲網，鑲嵌在腳下的石頭裏面，而上面好像和「天空」連接在一起，就觸感和顏色來看，並非一般的鐵絲。

大風呼呼呼撲打在李可以愁容臉上，啟開唇慢慢吐出：

「是我個人的原因，我不太擅長管理。」

「哎呦，差點把我嚇死了，我還以為你要說什麼了不起的話呢，就這事啊？」童話哭笑不得，趴在李可以左手上，盯著他臉上的小表情，莫名覺得可愛。

「然後呢？」

「都想像不出來有多大的壓力，心裏沒底。」

說出這句話的瞬間，李可以倒是輕鬆了些許，也吃驚，自己竟然會對一個小丫頭訴苦。

靜下心切身多想想，這種感覺童話曾經也有過，說實話，她也最害怕遇見類似的情況。

「大叔你來得比我晚，我來給你科普科普唄。」

童話清清嗓子繼續說：「首先呢，那個糟老頭子和眼鏡蛇是一對兒，他們的心思沒幾個人知道，格斯她好勝心很強，算是最難相處的那個人，她身邊的跟屁蟲羅威，話癆一隻，喜歡吃東西，你跟他處好了，打聽事情也就容易多了。

其他人，我也沒怎麼接觸，不過也不會一直不搭理你，畢竟你現在是他們的頭頭。

哦，對了，大叔，我相信你的能力，真到了一個人的時候也能夠行。」

李可以很受鼓舞，更多的是感動，愣了半晌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好了，別在這裏傻站了，下去工作吧。」

童話和李可以今天不在同一個實驗室合作，分開後，暫時由一個存在感很弱的研究員暫時照顧，各自取樣本，研究，幾乎沒人偷懶。

另外一邊的情況確實截然相反。

用羅威的話來說，李可以和格斯完全就是水火不容，幹啥啥都不合，不是他提建議就是她極力反對，其餘人也沒有閑著，偷偷紛紛放下正經事開始排排坐吃瓜。

要不是眾人覺得格斯要動手打人了，怕是會繼續堅持敵不動我不動津津有味看戲。

「格斯，你先消消氣，鬧大了對我們整個實驗室的人都不好。」羅威苦口婆心開始勸架，「來來，再喝一杯水。」

「我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這是我們的地盤，不需要其他人來插手。」

李可以壓根就沒打算要插手與自己無關的事，對方混餚是非，仗著自己是前輩考慮不周，馬虎的結論，這項實驗做了也是白做。

「你可以讓其他組員來看看，你取得樣本根本不合格。」

格斯也不管自己到底佔不佔理，一股腦趕李可以離開自己的實驗室，得逞了才罷休，這也讓其他人再次見識了她的強硬，各自心裏不禁有些同情李可以。

消息傳到了阿可蒂的耳內，權當做什麼都不知道，繼續品下午茶，吃點心看看小說。

之後格斯眼裏完全容不下李可以把他趕走也不是一次兩次，童話難得可以和他一起呆在同一個實驗室，以女人的身份和格斯罵起來，弄的最後大家的臉上都不好看。

氣得童話差點把她祖宗十八代拉出來罵一遍，

「你其實不需要為了我得罪人。」

童話否認李可以的話：「我也是為我自己，她的自我優越感好到爆，總是瞧不起身邊的同伴，罵了我多少次了，我都沒說什麼，你別看羅威總是跟她總是在一起，受的委屈肯定比你多，鬼知道，拿什麼威脅人。

這種目中無人，總是攪起戰火的人，我見一次就罵一次！」

李可以拉開罐裝啤酒的開口，碰了碰帽子的邊沿：「乾杯！」

「哼哼，你也是哦，千萬別變成這種人。」

「放心吧，我絕對不會的。」

現在異界部門誰都知道格斯和童話還有李可以兩人水火不容，逢見必掐，哪怕親眼為證阿可蒂都是睜一隻眼睛閉一隻眼睛，只要他們不把事情鬧大，斷然不會說什麼。

眼鏡蛇的工作重心雖然轉移了，畢竟和自己組員工作了很長一段時間，研製的疫苗至關重要，他不希望因為關係不和，耽誤了正經事，身為主管後，用自己的權利讓兩人沒有用任何合作的機會。

但沒有過多久，問題來了。

格斯是疫苗這方面的專家，理念知識雖然沒有不及童大同，可操作能力足夠，沒有她，別說李可以加上童話了，就算是搭上所有研究組，不知猴年馬月才能夠研製出來。

「不可以，這裏有我沒有他，有他就沒有我。」

格斯的話再清楚不過了，眼鏡蛇也不是聾子。

「我們同事了幾年，有句話要跟你說，你再這樣鬧下去，會讓阿可蒂還有上頭的人，認定你沒有能力去接替童大同的位置，

你看他不爽，不甘心，其他人心裏多少也不快活，特殊時期特殊的處理法子，等這段子日子過去了，你再鬧我也不會攔你。」

格斯和他平常都是話不投機半句多，這會兒聽他的掏心窩子話，還真是稀奇。

「你和阿可蒂就是穿一條褲子的，他下什麼指令，你就辦什麼事情，李可以你是你們找的人，你拿這種話來堵我，是真看得起我嗎？」

「不是，你誤會我的意思了。說句不應該的話，上頭早就計劃從正常世界挑選人進入我們部門，李可以只不過是提前來了而已。

你要是繼續這樣，那我也沒有法子，只能夠上報，讓你調到其他部門去。」

「你……」

「此話絕非兒戲，你自己掂量掂量。」

一語罷了，眼鏡蛇推左手中指推了推自己的眼睛，掉頭走人。

——傍晚

除了格斯所在的實驗室以外，剩下的童話都去了，雖然就是動動嘴皮子，把爺爺的要說的話說出來，一天下來，真會要人命的。

這會兒食堂依舊只剩下李可以和童話。

「今天進行得還順利嗎？」

童話說完這句看上去打嫣兒。

「挺好的，他們都還配合，倒是你，這副模樣應該是累壞了吧。」李可以揚起脖子喝掉了碗裏的豆漿，咬了口油條，「你休息，我來說話。」頓了頓，「這邊和我們那裏的或是習慣是相反的，我今天才慢慢適應過來。」

童話：「可不是嘛，每天看你在這裏啃油條，我都快吐了。」

「再忍耐三天，我們就可以回去了。」

「啊哈？」

童話高興得好想拍桌子。

「看來阿可蒂又沒有跟你說。」

「那個糟老頭子肯定和我爺爺關係不太好，不然，也不會看我不爽，每天也不知道在幹什麼，要休息的時候就出現，巴拉巴拉說一大堆，不知道根本就沒有人在聽他放屁麽？」

李可以笑了。

「我說錯了麽？」

「沒，你繼續。」

「哼哼，他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他。」

「這種話以後別在這裏說了，回去你這麼說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