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寶貝還是噩夢，反正現在肉球就是賴在這裏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李可以也不敢隨隨便便處理它，只能夠走一步說一步。

程傾離出院還有一段時間，同時也就意味著李可以和童話暫時完全沒有理由回異界部門，就他而言，本來已經撒了一個謊，在家多待一天就會用新的謊言去圓舊謊，淤積在心裏的負罪感也會增加，為此，他無奈同意幫朋友一個忙：看房。

據說，那棟別墅早在一年前就沒有人居住，屋主一家人移民去了瑞士，房子租出去，又不放心，順便雇傭一個人看房子。

時間不等，有可能要乾一年半載，或許也就幾個月。

李可以打理好自己的行李就按照朋友發來的定位找到別墅，親眼所言後，突然能夠明白屋主為什麼會擔心了。

這片別墅所在位置偏僻，方圓十裡之外都是片片樹林，其中隱約可見的路都是泥巴路，唯一一條公路還靠山，且不說醫院和學校，就連一間便利店都需要找好久。

至於屋子裏面，裝修風格偏歐式，怎一看還算乾淨，就是面積太大，大到李可以一個大男人站在客廳中央都覺著自己是站在廣場上，哪裏是別墅，分明就是一棟宮殿。

要不是已經有住客住在這裏，李可以都有些後悔答應。

傍晚時分，房屋周邊一片寂靜，遠空被太陽的餘暉渲染成了一片花布，映襯之下的小樹林，邊緣都閃著金光，美得不像話，偶爾幾聲鳥鳴打破了平靜。

「布穀布穀，布穀布穀。」

怎聽還以為是布穀鳥，殊不知是門鈴聲，李可以剛起身準備去開門，卻見來者已經抱著一裝滿了青蘋果的紙袋走進來，那人戴著一副黑框眼鏡，刺蝟短髮，高高瘦瘦，看起來斯斯文文。

「你好，我是你們房東請來的……」李可以語塞。

「看房子的人？」

「沒錯，我叫李可以。」

男人說話冷冷冰冰，一副「切勿靠近」的表情盯著他站在原地，「你好，叫我阿森就可以了。」

說著，頭也不回朝著紅木質樓梯走去。

李可以想著後面還有幾個人，索性全都認識了，然後在一心一意去收拾自己住的房間。很快，走進來了兩位手挽著手的姑娘，一人披著長發戴著粉色發卡，濃眉大眼，身材均勻，另外一位矮了些，扎著馬尾，長手長腳。

李可以上前去打招呼自我介紹，馬尾姑娘拍著自己胸脯大喊：「終於來了一個看起來靠譜的男人了，李大哥，我是王玲玲，以後多多關照啦。」

長發姑娘笑得靦腆，「我叫林雅蘭。」

「剛剛你們說的話我們都聽到了，我們倆兒是老師，山後頭有間學校，還缺一個體育老師，要不，你去試一試？」

「不好意思，我恐怕沒有這個時間。」

王玲玲拖著下巴點點頭：「害，我也就開開玩笑，大哥你別心裏去啊，對了，晚飯你打算去哪兒吃呀？」

「呃……」這超乎李可以目前考慮範圍之外。

「哈哈哈，逗你呢，住在這裏的人都是一起做飯，既然你加入我們了，當然是一起吃飯啦。」

林雅蘭悄悄悄拉了拉同伴的袖子，低聲告訴她得趕緊去做飯，不然，待會兒那個陳聰回來了，又要發脾氣。

兩人邊說著悄悄話邊去廚房，李可以聽到了一部分，正好奇陳聰為人如何，本尊推門而進，嘴上罵罵咧咧，一陣惡臭的酒味撲鼻而來。

「看什麼，沒見過帥哥啊！」

陳聰手裏還抓著一紅酒瓶，李可以看清了商標，價格不菲，伸手拉住他，「喝醉了就回房間休息。」

話音還未落下，反手一擊，酒瓶砸中了李可以的前額，王玲玲和林雅蘭聞聲跑來，看見他臉上的血，嚇得都叫出聲。

「喊什麼喊，你出去，滾出這裏，尤其是你，你是誰啊！」

王玲玲膽子還挺大，跑到陳聰身邊抓住他兩條手反扣在背後，「雅蘭，你帶大哥去樓上包紮，我來教訓這個臭小子。」

後來，李可以還是從林雅蘭這裏知道，原本陳聰是屋主的侄兒子，公司破產，欠了一屁股債，又管不住自己的手，把最後一點錢都敗光了，所以才會住進來。每天到處借錢，遊手好閒。

腦仁疼，晚飯李可以實在吃不下，床鋪還是林雅蘭幫忙整理好，靠在床頭聽著樓下的動靜，看了眼童話：

「感覺住在這裏的日子不會太平。」

實話實說，童話也這麼想，怎麼看這裏都像是一棟鬼屋，且不說那仨是好是壞，就看陳聰那囂張跋扈的樣子，真提不起好感。

「他們居然有勇氣一起吃飯，也挺佩服。」

李可以愕然：「你這話怎麼說？」

「哪個阿森，陰森森的，陳聰就別說了，兩個女孩子竟然敢住在這裏，也不知道誇她們勇敢還是傻氣，出了事，後悔都來不及啊。」

李可以下意識摸了摸自己兩邊太陽穴，「倆個女孩子很有可能是山裏出來的，她們說話的口音不同，穿的衣服也跟其他人不同，或許還有其他的原因吧。」

「倒也是，對了，大叔你包呢？」

李可以到處都看了，什麼東西都在，唯獨書包不見了。

「大叔！肉球還在裏面了呢，萬一給弄丟了怎麼辦啊？」

李可以細細回想：「……剛剛王玲玲好像把我的包擱在走廊上，我去看看。」

他前腳走，下一秒，童話見窗外的天居然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剛要提醒李可以把大燈打開，房間內靜悄悄。

「大哥在嗎？」

童話也不能夠替他回答，憋著氣。

「飯菜我擱在電飯煲裏面，你要是餓了，熱了就可以去吃。」

門外沒有了動靜，童話數著數等李可以回來，數到了五十六，門終於開了。

「我包不見了。」

「不會吧？」童話有點抓狂，「大叔你再仔細想想，你也不是粗枝大葉的那種笨蛋啊，肯定是記錯了吧？」

李可以明明記得很清楚，自己當時要上樓的時候，王玲玲幫忙拎包，然後放在門外，還特意提醒自己別忘了拿進屋。

「大叔，要不你去一個個去敲門問問看？」

李可以搖頭：「裏面除了肉球以外沒什麼貴重物品，我就怕是它自己帶著包溜走了，這棟房子之外都是野樹林。」

「別想了，你都累一天了，明天早上再找。」

現在看來也只能夠這樣。事實上，這一宿李可以和童話都睡不著，或許是長期生活在車水馬龍的城市內，室外的嘈雜和夜裏還亮著的街燈變成了一聲聲可以讓人起雞皮疙瘩的鳥鳴，忽然間適應不過來。

從夜裏清醒到天亮，親眼看見窗外的太陽緩緩升起，門外的安靜也逐漸被打破，直到聽到有人在喊「李大哥」李可以才起身去開門。

「這隻包是你的嗎？」

王玲玲的大眼睛眨巴眨巴。

「嗯，是我的，」李可以忙接住包，「謝謝你。」

「害，不用客氣，雅蘭已經做好早飯了，一起來吃吧。」

等李可以洗漱換了一身衣服到飯廳坐下，一眼就看到了堆在盤子內的一坨猩紅色的肉，胃裏一陣翻滾，他難以想像，居然有人早餐會吃這麼油膩的東西。

「李大哥，阿森一日三餐都很喜歡吃生肉，你多看看就會習慣的。」王玲玲端了兩碗小米粥放在餐桌上，順便遞了一雙竹筷子給李可以，「杓子就我們仨的，沒多得了，你將就一下。」

「沒事。」李可以無法直視那坨肉。

四個人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誰也不看誰，各自吃自己的，也不說話。大家吃得差不多的時候，王玲玲問阿森：

「今天胃口不好嗎？肉都不吃。」

阿森既沒說話也沒有看任何人，托著盤子起身去廚房，誰也不知道他要幹什麼，在李可以看來，也沒有誰好奇，或是直接離席，或是收拾碗筷。

陳聰酒醒了，被王玲玲因為昨晚的事情扣頭訓了一頓，無論怎麼看李可以都不爽，但又找不到理由，出門之前故意踹了一腳門：

「要想繼續吃他們做的飯，先交一千塊錢。」

李可以很清楚，一千塊錢一個月的夥食費加上其他小東西的費用不止這些，並沒有還價，一分不差給了王玲玲。

他們都去上班，房子裏面就剩下李可以，正好可以趁這個時候找消失不見的肉球，可惜，苦苦尋覓未果，反倒是被突然回來的陳聰撞見正在翻廚房櫥櫃。

以李可以的性子，如果不是對方語言攻擊侮辱人，又先動手，他是絕對不會和人打架，就在這個時候，陳聰看見一團類似阿森早上沒有吃掉的那坨肉就從眼前跳在了李可以的肩膀上，嚇得當場暈倒。

送到醫院後，李可以碰上了自己的同科同事，沒說幾句話，交了費用，就打車會別墅。

殊不知，童話扯著嗓子不知喊了多少遍，終於聽到了李可以的回應。

「大叔，肉球自己回來了，呃……」童話從他臉上的淤青可以想像得到當時兩人打得多了忘我，「送去醫院了？」

「嗯。」

「大叔，你怕不是被打傻了吧，都去醫院了，怎麼不包紮了回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