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傾結結巴巴：

「我，我我被帶到了你們看見我的那個地方，有一個光頭拿了一串鑰匙讓我認，之前……我好像在李哥身上見過，當時，我挺緊張的，說錯了，說那是我的，然後，他讓人帶我去做什麼檢查，再然後，就，就看見你們了。」

李可以大籲了口氣，輕拍自己的胸脯，想想都有些後怕。

「不瞞你們說，我在住所區打人了，恰好又是馬區長，估計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會勃然大怒，讓我離開那裏。」

童話自個兒琢磨了片刻，恍然大悟，不得不用看得起的眼神去打量程傾。

「你好好休息，我們暫時回去了。」

程傾點點頭，一想又不對，「李哥，你們這就回那邊啦？」

「不是啦，暫時不回去，明天有時間我和大叔再來看你哦。」

「哦，這樣啊。」程傾腦子又冒出一個問題，「童話，那你怎麼回家呀？」

這個時候程傾父母回來了，李可以見他們手裏提著的不是小吃就是零食和甜品，打了一聲招呼說有急事要走。

李可以雙手插進口袋內穿過街道，繞過街心花園，一路上都是繁花錦簇，偶爾刻意做一下深呼吸，都會覺得空氣是甜的，至少比那邊的空氣要清新許多。

不料，與前任狹路相逢。

左樂樂了笑得比夏天吃的大西瓜還要甜，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是好多天未見面的情侶呢，童話俯瞰她的頭頂，默默吐糟。

「聽可愛說了，最近出去學習嘛，應該會很累。」

左樂樂自知自己扯出的話題有點尷，舔了舔嘴唇笑了笑，又說：「難得見一次面，找個地方坐坐聊會天行嗎？」

「不了。」

如果李可以咬牙切齒拒絕，左樂樂完全接受，畢竟一般遇見前任的場面都不會很開心，可他那過於輕飄飄的語氣，著實讓她不滿。

「呃，那你可以帶我去阿姨的甜品店嗎？」

李可以走了幾步，頭也沒有回，「左拐筆直走，穿過道口右手邊的第一家店就是了。」

趁著電梯裏面沒有其他人，童話憋不住：「幹得漂亮！」

李可以就奇了怪了，怎麼就讓童話誇讚自己呢。

「實不相瞞，那個女人，還有你妹妹最見不得人的一面我已經瞧過啦，哎，真的，我挺同情你的，身邊有這麼多戲精。」

「嗯？」

李可以聳聳肩膀：「你這算是惡意評判嗎？」

「當然不能夠算了，我是眼見為實哦，對了，你說，他們會不會派人來這裏偷偷偷監視我們啊？」

李可以心臟咯噔一下，「回去再說。」

開門回房，李可以脫掉了外套，掛在衣鈎上，坐在電腦前面，繼續那個話題：

「安全起見，以後出門還是要小心。」

「是吧，我心裏總是空蕩蕩的，總覺得有事。」

一語點醒了李可以，「童話，你腦子裏面不是有你爺爺的知識量嗎，仔細想想認識那個馬區長嗎？我怎麼覺得那邊的人都不認識他？」

「對對，就是這個！」

童話努力努力再努力搜索爺爺的記憶，裏面並沒有馬區長這號人物，就像是編劇改編一本小說又重新添加了一個人物。

再者，兩人又談到了他在部門裏面的一舉一動，還有看見的每一個細微表情，都與研究員們格格不入，不光眼鏡蛇，就連阿可蒂對他多少都是恭恭敬敬，沒半點造次，所謂區長，難道還管理了一個區不成？

迷，太迷了，空降的這位背景應該不簡單。

童話慣性思維丟出這個結論，沒幾秒遭到了李可以的反駁：或許他本人的行事作風就這樣，天性自然，無關權力大小，後面還有好長一段話，她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

「大叔，我有點不舒服。」

其實幾個小時之前，童話就隱隱約約覺得自己渾身都不自在，好似有螞蟻在身上爬來爬去，鬧得心裏慌，原以為過一會兒就好了，哪曉得這都過了好久，竟然只是自我安慰而已。

李可以仔仔細細把帽子裏面外頭都觀察了一遍，除了之前縫起來的那道口子以外，沒一處與之前不同，難道「口子」感染了不成？

埋頭細細翻看，還真被李可以發現有跟棉線纏住了。

「稍等幾分鐘。」

李可以拿來了指甲剪，小心翼翼剪掉了線頭，問：「現在有沒有感覺好一點？」

「沒。」

童話還是渾身不舒服。

「我先給你洗個澡吧。」說著，李可以拿上了自己的浴巾出門。

享受完了泡泡浴，童話果然覺得身心皆爽，一回頭，發現李可以竟然躺在浴缸裏面似是睡著。

「大叔？」

「大叔，你別睡呀。」後半句話還沒有說出口，童話聽到門外有東西掉在地上，緊接著闖進來一陣可以炸裂耳膜的尖叫。

李可以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順手扯過浴巾蓋住自己的私密位置站起來，恰好看見母親站在門口，兩眼獃滯地盯著自己一動不動。

「媽，我這洗澡，你怎麼進來了？」

「可以，」秦春燕的唇張開又閉上，「不是，剛剛我聽到有姑娘的聲音，想著打開門看看，你……你一個人在裏面？」

李可以哭笑不得，左手掌住門：「當然了，媽你一定是累了，出現了幻聽，我澡還沒有洗完，您就出去吧。」

「不，不是，可以啊，我……」秦春燕滿腹疑惑，「我明明就聽到了啊？」

「媽，要不您進來檢查？」

秦春燕咽了咽口水搖頭：「那算了，你洗吧，待會兒要是有空的話幫媽媽去超市買點菜回來。」

「嗯。」

「對了，可愛感冒了，再去藥店買盒消炎藥。」

「嗯，我知道了。」

就在門還差一指縫合住的時候，秦春燕扒開門，鄭重其事地問：「可以啊，你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沒，媽您都在想什麼呢，不說了，我關門。」

被帶回房間之前，童話連氣都不敢出，唯恐嚇到了李可以媽媽。

「我現在出去，你是一起，還是在家休息？」

童話想了想，「一起吧，萬一又被你妹妹摸走了，倒霉的人是我。」

超市裏面各個區的人都不少，不管看見什麼，童話都替自己委屈和可惜，偶爾看看李可以，推著購物車在生鮮區和賣調料的地方徘徊，怎麼看，依舊都不像醫生。路過或是不小心碰到了相互胳膊的陌生人，看他的眼色都有幾分畏懼，尤其是小朋友和老人。

看歸看，腦子裏面還在想那位馬區長和那些奇怪的生物，回過神來，恍然間發現李可以購物車竟然已經被堆滿了。

每一處收銀台後面都排了不少人，百無聊賴也不能夠說話，這是童話最最憋屈的一點。打量周圍形形色色的人類，比較誰的腦袋大，生猜測身高差……

看著看著，就看出鬼來了！

「大叔？」幾乎可以忽略的聲音，「一點鐘的方向。」

運氣不好，這個時候站在李可以前面的老太太老人機響起了最炫民族風，秒秒鐘把童話的聲音壓到地底下去。

排隊等待了快半個鐘頭，總算是輪到了李可以，童話盯著收銀員每一個好似故意放慢的動作，急得快要一嗓子喊出來。

「快點呀！」心裏默默重複。

李可兩手拎著大包小包出超市走向停車位，礙於在場還有其他人，童話不好說話，直到大叔鑽進了車內，準備發動車子：

「先別回家，後面有人跟蹤我們。」

「看清楚人的臉嗎？」李可以也有察覺，暗暗尋覓了許久，沒有看見可疑人的面孔。

童話也想啊，「沒，好像不止一個人，混在人群裏面，看不出來是誰。」

「你確定嗎？」

童話長嘆一聲：「有時候你不得不要相信女人的直覺。」

正說著，前方一個路口，讓兩人咂舌的一幕：李可愛一身校服，書包背在旁邊的男生身上，兩人不僅手拉小手，還要死不死的在行人路上接吻。

要不是親眼目睹，李可以都不知道自己的妹妹原來這麼放得開。

「大叔，看鏡子。」

李可以收回視線，發現後面有輛白奧迪，目測十有八九是左樂樂的車，綠燈亮了，車道上來往的車輛遮擋住了李可以的視野，童話提醒他：

「請別在車上開小差行不，大叔！有什麼想問的，回家再說唄。」

不知不覺兩人都沒有再提起跟蹤者，李可以也忘記買葯，拎著食材和零食牛奶回家，問母親李可以，到現在還沒有回家，不一會兒，打來電話，說借宿在同學家。

一聽這話，李可以就慌了。

「媽，我出門一趟。」

進門後他壓根沒有摘帽子，這會兒童話略感無奈，心想：自己要是有這麼個好哥哥多好啊。

「你打算去哪兒找啊？」

「不知道。」

「不知道！？那不就是碰運氣麽？」

「大概吧。」

「那你知道她同學啊，閨蜜的電話嗎？」

李可以停住腳步，握住手機遲疑了好一會兒：「不太清楚。」

「不會吧，一個都不知道嗎？」

李可以愧疚點頭。

而這時，那輛白奧迪又出現在兩人的視野內，車窗緩緩搖下來，裏面的人甜甜一笑：「可以，你是來找我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