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圍坐在木幾旁邊，風從窗戶縫裏面鑽進來，把燭光吹成了波浪狀。

「我去拉窗簾。」

李可以忙起身摁下王玲玲的肩旁讓她坐在原位上，「我去。」折回來重新坐下，又說：「明天早上我去找師傅來修，到時候你們兩人再去學校問問校長，拜託他給你們一間宿舍。再這樣下去，這裏真不能夠繼續住人了。」

半晌都沒有聽到兩位說話，程傾悶著頭掰手指頭，童話是想說不能夠說，跟著一起沉默的李可以藉著弱光觀察兩位女孩子，隱隱覺得她們似乎是隱瞞了什麼。不禁說：

「這樣，你們要是不好意思，我和程傾幫你們。」

「不用，」王玲玲回答得極快，扭扭捏捏大不似以往的乾脆利落，「李大哥，你，你千萬別去。」

程傾納悶，反問：「為什麼不能夠去啊？」

王玲玲和林雅蘭對視了許久。

「是這樣的，我，我們其實不是老師，只是食堂盛飯的員工。前段時間學校領導人非要換一家食堂，他們不要我們，我和雅蘭就失業了，這年頭工作不好找，房子也不好租，要不是碰到這個房主，我們真的會睡在大街上。」

李可以丟出疑惑：「也就是說你們之前出去都是在找工作？」

林雅蘭心虛點頭，王玲玲接著說：

「陳聰脾氣是不好，他大手大腳的，之前買菜的錢都是他給的，說我們女孩子心思細，花錢有計劃，所以我們就接受了。」

「你是不是還有話說？」李可以直視王玲玲。

「呃……對，就是，阿森他有臆想症，我和雅蘭最先住在這裏，也沒發現什麼東西，我覺得都是他想出來嚇唬我們的。」

程傾正要開口，瞥見了李可以的眼神，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吞下去。

「李大哥，我們從山裏頭出來，什麼都不求，就想口飯吃，有口水喝，也有地方住，你是我們見過最好的人，求求你幫幫我們，

不然的話，我們回去了，只能夠嫁人。」

王玲玲和林雅蘭差點下跪，李可以體會不到她們的恐懼，但同情他們的境遇。

「哥，要不讓她們一起跟我住在哪個地方？」

程傾到底還是嘴快說了出來。

「李大哥，什麼地方我們都不會嫌棄，真得，李大哥。」

「先別著急，程傾的意思你們還不懂，我暫時也不能夠跟你們解釋。」

童話實在是憋不住了，大口吸了吸空氣，「兩位，別哭了，大叔會幫你們的啦。」

聽到這話，李可以欲哭無淚。

程傾在旁邊搭腔：「就是，哥這個人特別好，你們放心吧，有他在，絕對不會讓你們流落街頭的。」

「……」

兩人倒是想答謝，可看了半天也沒看到第四個人，背後拔涼拔涼，瞳孔發散，張著嘴腦子暈暈乎乎。

「害，你們倆兒別看了，我就在大叔頭上，」童話說完，低聲告訴李可以，「你倒是說話呀。」

「你，你你你，你是什麼東西？」

「我是帽子啊，這些天一直在，只是你們不知道而已，別被我嚇到啦，我也是正常人。對了，你們到底同不同意跟著程傾去住免費的房子？」

李可以覺得自己高估了童話的情商，嘆了口氣，努力和兩位解釋童話不是鬼。

「李大哥，這……我們……」王玲玲還是接受不了帽子能夠說話的事實，「就是……安全嗎？」

程傾拍著自己的胸膛保證：「我都住了好幾天了，能夠不安全嗎？愛去不去，過了這村可就沒有這店了，你們好好想想吧。」

說得簡單，真正付諸行動前需要考慮得事情太多。

王玲玲和林雅蘭到現在都沒有適應童話帽子的身份，不過對阿森來說，倒是像是吃飯一樣稀疏平常之事。

為了搞清楚這棟房子裏面到底有沒有怪物，李可以「違抗聖旨」繼續呆了幾天，確實像兩人說的那樣，除了陳聰和阿森那事之外，並沒有任何異常。

又過了一天，阿森也坦誠：出事當天自己並沒有真的看見什麼不幹凈的東西。

也是這段時間，小肉球長大了，毛髮硬得像是鋼刺，托著千年老龜似得的殼，小模樣卻是像極了穿山甲，而四肢有白毛，仔細打量還真的不知道是什麼物種。

它們如何從住所區跑到了這裏還還是個謎，很清楚的一點是：李可以和童話不會帶上它們回異界部門報道。

思來想去，童話建議把它們託付給自己的奶奶。

超乎他們想像，沈湘非但沒有嫌棄小傢夥兒的長相，還把它當做自己的愛寵似得，好吃好喝全都招待上，在李可以出門之前，叮囑他和童話一定要小心。

這天，總算可以出發了。

一般來說，李可以都會找一處類似巷子或是不會有人經常出入的地方，用特製的匕首在牆面上劃一刀，隨之會慢慢出現一扇「黑門」走進去，一直到盡頭，便是到了連通異界部門的道口。

兩位女孩子都沒有睜開眼睛看，程傾和阿森並排而站，等待了一分鐘，道口門前出現了一條路一扇門，李可以帶著他們一路去住所區，快速給另外三個人安排了房間，督促他們填寫表格，幾乎用了整個下午才完成。

「大叔，現在要幹嘛啊？」

李可以把他們的表哥裝進了檔案袋內，小心翼翼封起來，「拿去給阿可蒂教授，另外，要是碰見阿洛澤，我可以介紹你們認識。」

聽這話的口氣，童話能夠猜得出來，兩人關係貌似挺不錯。

將近一個月沒有見阿可蒂，童話對他僅存的一丟丟好感，又因為在大廳堂而皇之喝下午茶抹滅，旁邊還多了一個蹺二郎腿的黃鬍子男人，聽你可以說他就是那位志同道合的朋友，呃……不敢恭維。

「正談起你了，來來，陪我們一起喝杯茶。」

阿可蒂忽視了李可以頭上的帽子，自然沒有提及童話名字，臉上掛滿了笑容，起身給他倒茶。

「果然是教授看重的人，說話的口氣就是不一樣，」阿洛澤笑笑，瞟到了他那一頂帽子，問：「你原來還有喜歡戴帽子的習慣。」

「也不是，」李可以正要繼續說下去，阿可蒂打斷他，說：「這頂帽子可不得了啊，童話，你出出聲。」

「……」童話想，你讓我出聲我就出，多沒面子啊。

李可以看出阿可蒂的窘迫，低聲告訴童話：「別鬧了。」

「咳咳咳，你叫我幹什麼啊？」

阿可蒂摸著自己的剛剛刮過鬍子的下巴笑呵呵：「也沒什麼，這位可是在疫苗領域很厲害的專家，有了他，我相信你們還有格斯很快就能夠研製出新疫苗出來。」

童話聽得一頭霧水，剛要問，看見阿洛澤盯著自己的眼神不善，又咳嗽了幾聲，「你這樣看著我幹什麼？」

「哦，不是，到底是什麼技術可以讓你從人類變成一頂漁夫帽？」

「呵呵呵，」童話笑得無奈，「這個你就要問我們偉大的阿可蒂教授了，也是他，答應我，在最短的時間內讓我恢復成人形，只可惜啊，跟丟進水井裏面的石頭一樣，噗通一聲後，連個屁都沒有。」

「額……」阿可蒂愈發囧，李可以知道童話是故意為難他，幫忙打圓場：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該嚴謹的事情必須要做好每一步，教授既然開了這個口肯定會做到，倒是我有一個問題不知道該不該問。」

兩張疑惑臉看著他，其中阿可蒂直言：「說罷。」

「人類世界自然界物種多樣，來這裏多麼天，也包括住所區，植物很多，怎麼幾乎都看不到小動物？」

童話掃視兩人的臉，忙補充：「可不是嘛，你們的食堂也都是偏素食。」

「你們好奇這個？」問話的是阿洛澤。

童話立馬懟他：「大叔喜歡養小動物，當然要問清楚啦。」

「暫時還沒有，好了，下午茶時間結束了，檔案我抽空會看看，到時候也會找個時間去看那些人。」言外之意示意他們現在該去幹嘛就去幹嘛，李可以和阿洛澤是懂了，童話不想放過他這個狡猾的老狐狸。

「老人家你說的疫苗是什麼東西啊？」

「……」阿可蒂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沒做聲。

「吼吼，我知道了，你該不會是拿各種小動物當你們的小白鼠，所以這裏才看不到是不是？」

「不然就是，你們這裏除了這群人以外，不適合讓動物生存，你們……」

「夠了！」阿可蒂黑著臉打了個手勢示意李可以馬上把童話帶走，阿洛澤原地怔了幾秒，跟上李可以一起離開。

其實這些問題當初李可以也懷疑過，知道答案，話都已經到嘴邊了，轉念一想，時機未到，說出來說不定還害了童話，倒不如依舊守口如瓶。

和阿洛澤聊了幾句後，李可以回到住所區的塔樓，床還是那張床，窗戶也就依舊是那扇窗戶，唯獨深夜裏躺在床上，李可以睡不著。

「大叔，你怎麼還不睡？」

「你不也是沒有睡嗎？」

「嘖嘖，大叔你變壞了，以前的你都不頂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