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羨東揮手離去，留下這麼一串沒頭沒尾的話。

衛晴迷茫的看向林初曉，林初曉繼續寫東西，手上動作卻放慢了，腦海裡不由得閃現過宋的臉龐。

那是個臉上寫滿美好的少年，他的確跟同齡人很不一樣。

可「吃人不吐骨頭」又是怎麼一回事？

林初曉直到晚飯都沒見到祁邵琰的身影，問過才知道他竟然已經出去了。

「怎麼回事？都沒跟我說一聲。」

「王爺前幾天制定了一個麒麟郡的整治措施給陛下，陛下看了之後甚悅，下令讓……讓王爺親自過去。所以，王爺沒有跟你……」

「你說什麼？」林初曉猛地攢起來，差點被自己的聲音驚著，「你確定沒聽錯，景仁帝讓祁邵琰去麒麟郡？」

衛晴點頭，「我確定沒聽錯，否則琰王也不會不告訴你就悄聲離去。」

「他這個人！」真是讓人恨到骨子裏，「什麼時候出發說了沒有？」

「現在各地的郡縣都已經封了路，按照你的法子將出現癥狀的人隔在一起，只是還沒有能夠診病的葯，所以情況很不樂觀，而麒麟郡……」衛晴說不下去了。

見林初曉沉思不語，衛晴預感不詳，「你，哪兒也不能去！」

「不可能。」

「你比誰都清楚，伏商上下都當你是救命稻草，麒麟郡已經是廢棋了，景仁帝之所以讓琰王過去，不過是想走一個過場。現在真正重要的是活著的人，和還有希望救活的郡縣，如果你一意孤行非要追過去，後果會是什麼？我們已經沒了老耿，不能連你都失去了。」

林初曉看著衛晴的眼睛，「我了解瘧原蟲，並且會保護好自己。」

「前些天榮娘出事的時候，你比誰都氣憤，但至少還可以追著馮溫婉泄憤，可如果你出事了，你讓我們找誰報仇去？」衛晴的眼中噙著淚光，「為了我們，留在京都好不好？」

「我不能放任他在危險之中，我做不到。皇帝的確是想讓一位王爺下去走走形式，可除了祁邵琰，京都還有辰王，蒙王好幾個。並不是非他不可的，祁邵琰定是瞞著我偷偷跟皇帝爭取了這次的機會，否則以他那牛不喝水按不下頭的性子，根本沒人能強求他。別人過去尚能敷衍了事，他會麽？」

一個口中常念叨著別人性命如草芥的人，卻從來不拿別人的性命當玩笑，他是愛惜子民的，這一點林初曉清清楚楚看在眼裏。

所以祁邵琰此去麒麟郡，一定不會敷衍，他會認認真真控制瘟疫，單槍匹馬，他才是赴死！

想到那個傢夥有可能出事兒，林初曉心底的擔心，快要爆棚了。

「放心的去吧，這裏交給我。」門外，傳來聶衛平的聲音。

林初曉錯愕抬頭，對上他堅毅的目光。

「如果穿管司的主司是貪生怕死之輩，那我真要考慮投靠樓徹那邊了。」

衛晴眉頭微挑，「聶大夫，你能不添亂嗎？」

「三日瘧的可惡之處就在潛伏期長，足足三十天之久，如今雖然麒麟郡的情況最嚴峻，但是半個月之後，一個月之後，天南地北的情況如何都不知道，如果一味的躲避，伏商京都遲早會淪陷，有作用之人就該在相應的位置發揮作用。更何況……這小女人的心早已經隨著夫君飛出城外了，你就算留得住她的人，也留不住她的心。」

林初曉嘖了嘖嘴，已經開始從藥箱裏掏葯了，清空藥箱，將東西一股腦塞到聶衛平手中，「幸好有你在，不然我還真走的不踏實。」

衛晴表情糾結，「既然說服不了你，那我只能跟著你一起去了！」嘴巴撅的老高，「不過有件事你最好別忘了，景仁帝我比會放你走。」

林初曉微微一笑，「我是個自由的人。」

接下來都是交接和善後的工作，林初曉帶著聶衛平重點在一二樓巡房，並且講述了每個病人的情況。

別人都沒察覺今天林大夫突然帶著聶大夫突然增加的這次巡房，只有宋尾隨著他們直到步梯口，「我在京都還有一些人，林大夫不如帶上吧，身手都不錯，可以保護你。」

林初曉淡淡一笑，心中卻有了劇烈的起伏。

少年，心思夠機敏的。

「此去人越少越好，他們的性命同樣寶貴。」

宋猶豫了一下，緩緩的笑了，「如果你覺得麻煩，把這個牌子帶上吧，過城衛的時候，或許能用上。」

林初曉接過仔細端詳，並沒有看出黃梨木頭牌子上有什麼特別的，隱約可見繪製著像是蛟龍一樣的圖案。

深夜

一個笨拙的身影騎在牆頭上，顫顫巍巍的，彷彿一陣風都能將她掀翻下去。

英秦和齊元成在強外頭，汗毛孔都跟著著急，「跳啊！再不跳禁衛軍就要發現了！」

林初曉也很著急，可是這院牆真tm的太高了，怕死的人很難邁出這一步。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從院內傳來，「你真的要走？」

林初曉嚇了一跳，來人竟是翁斌。

他一改昨天的髮型混亂，滿臉頹喪狀態，此刻全身整潔，一絲不亂。

見林初曉臉上寫滿驚訝，翁斌沉聲，「有人說：如果我繼續尋死，他會將秦媽媽和我兒子、女兒全藏起來，讓我一輩子都找不到他們。」

這事兒，也就祁邵琰幹得出來！

幹得漂亮！

林初曉微微頷首，「反正你尋死已是把他們的存在拋到九霄雲外了。」

「我想知道臨安的死因。」

林初曉嘴角抽了抽，「要不咱們以後再說？現在好像不是時候哎……」

牆外的英秦和齊元成急的都快跳腳了。

最近驛館情況好轉，所以徹夜把守的禁衛軍換成了輪守製，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巡防一次，距離上一次已經過去幾分鐘了。

翁斌聲音更沉，「我一刻也等不了了。」他牙齒咬的咯吱作響。

聽著牆外壓低的催促聲，林初曉嘆了一聲，毅然跳回了院牆裏頭，「你們先撤，半個時辰後再來。」

英秦和齊元成氣的冒煙，「主……你知道我們逮這幾分鐘的空隙有多難麽，你趕緊出來！」

就在這時，一陣整齊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英秦和齊元成交換了一個眼神，「得！已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