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嘯六歲入宮，入宮前夕便已是穿越的靈魂，只不過當時還未滿一年，所以穿管司的檔案裡沒有他的備案。

祁慕南進入這副身子後，繼續配合老耿張羅穿管司的事情，很多時候還要避諱風嘯，瞞的實在辛苦。

直到在穿管司的通知檔案裡，看到風嘯的信息，祁慕南十分喜悅，抱著忐忑的心情跟風嘯促膝長談了一整夜。

截止此時此刻，他們已認識九年的時間。

風嘯亦師亦友亦親人，已經成為祁慕南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今天夜裏的大發現，對他無疑是個巨大的打擊。

兩人都傷痕纍纍的躺在醫館新址的地基上，看著滿天的星空，聽著時隱時現的蟲鳴。

「我可以解釋的。」風嘯聲音沙啞。

祁慕南大口喘氣，呼吸還沒調整過來，他起身，朝醫館大門走去，「有什麼，還是進去一起說吧。」

「有一件事，我覺得還是單獨跟你說比較好。」風嘯叫住他，一臉正經。

祁慕南停住腳步，回眸，沒言語，但顯然在給他機會。

風嘯撐著劍爬起來，「我是雙重間諜，但我隻承認自己是穿管司的人。管東那邊的關係，我也是情非得已，這具身體的原身，是管東一個雜役的兒子，也是在管東的授意下我才能入宮的，管東很信任原主的父親，後來父親死了，他就將父親的差事慢慢派給了我，我其實早就想跟你表明身份了。只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而且那時候我還不知道管東跟樓徹的關係，他每次吩咐我做事，只是說做什麼，並不會告訴我為什麼做，所以我對很多事情都不太了解，可以說只是一個機器。」

祁慕南的呼吸勻稱下來，看著風嘯的眼神也更柔和了，「這就是你說的要單獨跟我說的話？」

「不是！」風嘯支支吾吾，來到祁慕南的身邊，「我入宮那會兒，其實有機會去別的地方侍候的，但被管東暗箱操作，最後來到你的身邊，可以說，是管東故意將我安插到你周圍的。」

祁慕南眉梢輕挑，想起了自己露出胎記後管東的反應，「你該不會是想說，管東跟我這具身子的父母親有關係吧？」

風嘯抿唇，下定決心開口道，「不是有關係，而是……管東就是你這具身子的父親。」

祁慕南輕笑出聲，嘴角的弧度尷尬又落寞，甚至帶了抹戲謔，「這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其實，明妃當年的狸貓換太子，還有另外一個版本……」風嘯深吸一口氣，語氣更加凝重，「我不知道管東動用了多少力量，總之，你是他精心設計送入宮中的。」

祁慕南陷入沉默，面上的陰沉幾乎能滴出水來。

比起風嘯告訴他的所謂「事實」，他更懷念不知道自己身份時的那種悠然自得。

雖然心裏有一道聲音不斷的否定，否定，但是腦海裡不斷滾動著管東看到胎記時的那瞬間的反應。

那一幕在提醒他：風嘯說的是真的。

蒙面人風嘯，根本就是管東安插在祁慕南身邊，用來保護和控制他的一顆棋子。

如果沒有祁慕南被貶降到這具身子的意外，或許真正的祁慕南會按照管東計劃的路線走。

但現在的阿南，絕不是受人控制的木偶。

「這件事情，暫時不要告訴別人。」經過了一番天人交戰之後，祁慕南看向風嘯，意思已經很明確了。

兩人並肩進入診室，祁慕南還半掛著妝容，風嘯的衣服都已經成片的了，塊狀的腹肌若隱若現。

顧盼在看到祁慕南的瞬間，腦子裏已經構想出了今天圈套的大致，「果然是中計了，你就是穿管司拋下的魚餌嘍？」

話音落，她的目光從風嘯臉上飄過，震驚的凝住了，「……」

顧盼一時沒反應過來，更是不知道該如何跟風嘯打招呼，更合適。

「很驚訝吧？我也是穿管司的人。」風嘯直接給出了答案。

隨後，他鄭重的朝著林初曉等人的方向跪去，態度誠懇說道，「主司，有件事我得向你們坦白，我就是管東身邊的蒙面人，我是個……雙重間諜，我知道自己做的不對，但我也沒辦法，其實我早就想把實情告訴你們了，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張口。」

包括林初曉在內的所有人都震驚的說不出話來，他們總算明白為什麼祁慕南跟風嘯這對兒好兄弟會大打出手了。

只有祁慕南震驚的靠在牆邊，雙手環抱胸前，目光無神的看著某個方向。

「我還以為你是替我們出氣。」林初曉看向風嘯。

祁慕南嘆了一聲，「好在，他的心是偏袒咱們這邊的。」

「怪不得你那麼快就把管東那邊接觸過的少年名錄交給我們了。」齊元成後知後覺，「還有管東那個院子的地圖和機關密道。」

那才是真正的一手資料。

風嘯不以為意，「這些本就該是我做的。」

林初曉走到顧盼面前，「對於人才，我一直都很珍惜，但沒辦法，我不相信你，所以沒辦法跟你同舟共濟。」

她扭身出門，「該怎麼處置怎麼處置吧。」

顧盼急聲，「難道你們就不好奇樓徹嗎？」

林初曉腳步一頓，好奇的回過頭來，「剛剛不是還甘願赴死麽？一會兒的功夫，怎麼就改變主意了？」

「我……我可以告訴你們樓徹在西決的情況。我都知道的。」

風嘯聳了聳肩膀，「管東信任她，確實比信任我多一些。」

「舉手錶決吧，想留她性命的舉手。」林初曉雙臂未動，瞄了眼屋裏其他人，只有祁慕南一人舉手了。

「祁慕南，說說理由。」

顧盼聽到祁慕南的名字，震驚的瞪圓了眼睛，「你？你是九皇子？」

祁慕南迅速放下舉著的手，「少數服從多數，我棄權，齊元成，交給你了。」

「風嘯，救我啊，咱們可是一起長大的！祁慕南，我知道你的秘密，我全都知道，留下我的性命，我全都告訴你！我還不能死！」

風嘯跟在祁慕南的身後，與榮娘、英秦並肩下了樓。

祁邵琰就在衛平醫館門口等著，斜倚在馬車旁，仰頭看天，聽到動靜迎了上來，拉過林初曉的手，直接將她送上了馬車。

「一切結束，明天就看你的了。」晃晃悠悠的馬車裏，林初曉靠在他肩膀上，漸漸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