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私宅出來，林初曉先送宋回譚府。

宋很是心事重重，快到的時候突然開口，「姐？斯絡那邊，你找人頂替入宮，不會有事兒嗎？」他被斯絡拽進屋子後，說了不少的話。

斯絡將自己為何會出現在私宅，又是如何讓范雲入宮頂替的，大致都說了一遍。

「斯絡都跟你說了？」

「是啊，我現在考慮的是，如果西決那邊有個什麼風吹草動，怕是要拿這件事情說事兒。」他比起林初曉身邊的任何人都了解西決那邊的境況。

林初曉敏銳的抬起頭，對上宋那清澈的眸光。

「我倒不管什麼西決和伏商的戰或和，但如果斯絡的事情被揭開了，西決那邊抓住范雲的身份深究，只怕你逃不開乾係，我不想事情牽扯到你，所以……」宋的臉上佈滿了擔憂，「為著你著想，我有個想法。」

林初曉歪了歪腦袋，「說來聽聽。」

「那個叫做『范雲』的，不如先殺了吧。」彷彿在說今天的飯菜沒有昨天的好吃，他的語調十分平淡，一點都不像一個十多歲孩子能夠說出來的。

彷彿察覺到林初曉的詫異了，宋補充道，「她若死了，這事兒就會永埋地下，即便將來被翻出來，也是斯絡一人頂著，她畢竟是皇帝的親生女，總不會以命相賠，但你不同，如果這件事情鬧開了，伏商這邊只會將你交出去，我不希望你身設陷阱。」

不得不說，宋想到的這個辦法，很萬全。

但通過滅掉一個人的性命來自保，林初曉暫時做不到，「這件事情先擱置著吧，斯絡說她要離開伏商京都，等她跟上官不妄商量出結果了再說，范雲那邊……」她突然鄭重的看向宋，「男孩子雖然要有血性，但我不主張可以濫殺無辜。」

「我知道，這個我當然知道。」

「王妃，公子，到了。」衛晴提醒，打亂了姐弟倆的節奏。

目視著宋邁入國相府大門，林初曉放下車簾，掃到府對面巷子口處時，又把車簾掀開，「衛晴，那個馬車，是不是明遠侯府的？」

衛晴應聲望去，「果然，看著眼熟。」她是個行動派的人，直接跑到了守門小廝的跟前，「今天府中是不是來了什麼客人啊？」

小廝猛點頭，「對啊，明遠侯夫人來訪，現就在會客廳跟夫人們聊天呢。」

「進去多久了？」

「足有半個時辰了吧。」

林初曉在馬車裏聽的一清二楚，還沒等車夫將馬凳放好，她已經跳下來了，「走，進去看看。」

宋進府門便聽說孟氏來了，便直接到了會客廳，譚氏、譚老夫人、譚夫人都在，孟氏一臉的和顏悅色，但屋內的氣氛異常尷尬。

直到宋出現，這份尷尬沉積到了冰點，「你回去跟林深說一聲，別想打我的主意，我跟他沒有半點關係。」

譚老夫人一把拉住宋的手，「好孩子，先回去自己的屋子，這邊的事情我跟你母親自有定奪。」

宋牢牢站在原地，看著孟氏的目光越發的不悅，「反正你來這裏不過是走個過場，沖完場面，差不多就可以回去了。」

「說什麼呢！」譚夫人面子上掛不住了，「你別見怪。」

「宋兒說的沒錯，你的確不該來。」譚氏站了起來，看著孟氏的目光裡並沒有多少暖意，「我已跟林深和離，沒有半點關係了，我的孩子跟林深自然不會有牽連，你們一家幾口將來日子怎麼過，我不干涉，同樣的，我也不希望你們來干涉我和孩子們的生活。國相府的待客茶今日都喝光了，若是沒什麼事的話，侯夫人輕便吧。」

譚氏拉著宋剛要出會客廳，跟林初曉迎面碰上了。

「聽聞侯夫人來了，我剛好有些話，想單獨跟你聊聊。」

孟氏對著林初曉恭敬一禮，「王妃，安好。」

「外祖母，舅母，這裏交給我吧，放心，我不會殺人的。」

譚老夫人本來就很忐忑，聽到林初曉這話更是心頭一顫，「九兒，你可別搞出什麼亂子。」

孟氏呵呵笑了，「三小姐，還是這麼喜歡開玩笑。」

人都走了之後，會客廳內陷入一片沉寂。

孟氏端起已經涼了的茶盞，自如的喝了下去，「其實，涼茶若是細細品味，也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下次直接去王府找我，繞這麼大的彎子，你難道不怕就此錯過了？」

孟氏嘴角輕輕上揚，「我特意命人將馬車停在了國相府對面的巷子口，那裏最是顯眼了，王妃聰慧又機敏，怎會忽略這麼明顯的痕跡呢？」

「既然見著了，長話短說吧。同一個宅子裏住這麼多年，四姨娘真是讓我大開眼界，我們三部追蹤的人員名單眾多，不想還有藏在明遠侯府的。」林初曉翹起二郎腿，慵懶的靠坐在太師椅上，斜斜的瞄了孟氏一眼。

孟氏淡淡一笑，迎上她的目光，說道，「穿管司的主司大人，您同樣讓我大開眼界，當初管東找你可是費盡心思啊。」

這便是承認了。

林初曉倒是欣賞起孟氏的不遮掩了，「公是公，私是私，我喜歡醜話說在前頭，穿管司和樓徹之間的恩怨是純粹的恩怨，跟周遭的親人沒有關係，我不會將槍頭無故對準你的兒女，也請你把手洗乾淨，別惹我的家人，否則事情搞大了，誰都收不了場。」

「王妃，真是跟我想到一塊去了。」孟氏接過話茬，「其實我是個懦弱的性子，跟管東不同，臨危受命接過這個爛攤子，又是看過你那麼多功績之後，我真的有點打怵，無奈啊，身家性命都捏在樓大人的手裏，這份活計，我不得不做，但做並不代表一定就做好。我還是個不求上進的，只希望穩穩的接盤，一雙兒女此生無憂，旁的好與壞，都跟我無關。」

林初曉柳眉微蹙，突然笑了，「四姨娘，你今個這是登門遞降書來的嗎？」

孟氏換了一臉的懇切，「降書，未免難聽了些，我希望跟穿管司尋求一種共存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