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從昨天夜裡開始，辰王府翻天地動的在找什麼東西，幾乎出動了整個府的力量，都快把你待的那個地方給挖地三尺了。我就奇怪，是什麼東西對辰王殿下的吸引力這麼大……」

她涼涼的探頭進牢間，「會不會是，可以輕易調動你那些死侍，或是暗線的東西呢？」

管東深吸一口氣，又緩緩的吐出來，他雖然跟辰王保持了多年的輔佐與被輔佐關係，但是理智上還是有所保留的。

調配死侍和暗線的東西都緊緊攥在自己手裡。

可以說，一直以來辰王對管東的需求，不僅僅在於他的腦子和手腕，還在於他能夠調配的力量。

管東深知自己現在的名聲掃地，這時候一旦辰王動了什麼邪念，掌握了死侍和暗線，再輕信了林初曉偽造的所謂樓徹從西決遞過來的信件，那自己就真的要成棄子了。

管東儘力讓自己不要表現出慌張，但急速眨巴的眼睛和眸底那份不安，還是顯露了出來。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怎麼會突然知道你這麼多事情？還能搞到你跟西決樓徹那邊的來往迷信？」

管東瞳孔緊縮，「說吧，你在我身邊安插了誰？」

林初曉忍不住為他鼓掌了，「不愧是東大管家，你素來謹慎，從不輕易相信別人，要在你身邊安插眼線哪有那麼容易。隻猜對一半兒，再給你一次機會吧？」

仲娘蹲下身來，自如的取出食盒中的最後一個盤子。

她的動作很突兀，尤其在林初曉跟他談話的靜默空擋。

管東瞬間意識到了什麼，一把扣住仲娘的手腕，朝著她的臉看去。

她的臉早已經面目全非，沒有往日半點蹤跡，管東端詳了許久，眉頭越皺越緊。

「介紹一下，我身邊很重要的人，仲娘，她還有另外一個名字，馮楓。」

管東猛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那張面目全非，根本無從判斷的臉，「不可能，她早已經死了！我是親眼看到她死了的！」

嘴上雖然這樣說，動作卻很誠實，拉過仲娘的手，擼起了她的袖子，一道淺灰色胎記就在胳膊肘回彎處。

管東捏著仲娘的手攥的更緊了，突然將仲娘拉到自己深淺，一手捏住了她的喉嚨，「別過來！你若是敢過來，我立刻殺了她。」

林初曉沒什麼驚訝的反應，愜意的靠在牢門上，彷彿眼前發生的一切都跟她沒有半點關係，「管東，我今天真的就打算跟你好好聊聊天，你這又是何必呢？」

見林初曉根本不緊張，管東手上的力道加大了，「你雖然能演會裝，但我知道，你還是很在乎身邊的人的。」

仲娘嗓子裡發出沙啞的聲音，「管東，這些年，哪怕某一個瞬間，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的兒子？他可是你的親生兒子，你把他送到陌生的地方，生生剖開了他，他會不會疼，他會不會害怕，這些你都不在乎嗎？你的心腸怎麼會那麼狠毒？」

管東猙獰的笑起來，「馮楓，別跟我這兒裝純了，你說兒子是我的就是我的？咱們是在一起過，但你就隻跟我睡了嗎？你沒有別的男人？若那小崽子是別人的種，難不成我管東還要負責不成？真是癡心妄想！」

仲娘淒苦的笑起來，嘴角的弧度苦澀又頹然，「我也就是確認一下而已，確認一下……」說完，她撒開一直緊緊攥著的手，掌心攢著的白色粉末盡數揚在了管東的臉上，他嗷嗷喊叫，跪在地上，雙手環繞在臉畔，但就是不敢上去觸碰。

隻覺得臉像是被水燙過，又潑了辣椒水一樣蟄痛，很快又像是有小刀一下下戳著皮膚。

仲娘重獲自由，快速來到林初曉的跟前，林初曉關切拉過她的手，「沒事吧？」

仲娘搖頭，舒了長長一口氣出來，再次看向管東時，目光裡充滿厲色，「我說過，會為兒子報仇的，如今你也嘗嘗，肉一寸寸潰爛的滋味。」

「賤人！你就是個賤人！我隻恨當初沒多捅你幾刀，竟然讓你活了下來！」

黑血從管東的雙目流出，他臉上布滿了血絲，已經開始腫脹起來了。

林初曉扶著仲娘出來，關上了鐵門，「如果想痛苦減輕一些，我這裡有解藥。」

小瓷瓶輕輕敲打著牢門，發出脆響。

管東瘋了似的爬過來，「給我，把解藥給我！」

仲娘別過頭去，她多一眼都不想看他。

林初曉蹲下身，平視著管東，「我弟弟，人在哪裡？」

管東怔了一瞬，想笑的瞬間憋住了，他現在每說一句話，每吐一個字，臉上的燒灼都增一分，「解藥先給我。」

「你覺得你現在還有主導權嗎？」

「哼！若我不說，你這輩子也別想知道。」

「那可未必……忘了告訴你，顧盼在我手中。」

管東瞬間定了定神，沉默幾許，方道，「他……他人在西決。」

「冷絕說當年他跟你一起解剖了我弟弟，換出他的器官給西決貴胄，但後來種種跡象表明，當年你們師徒倆剖開的根本就是仲娘的兒子，為什麼冷絕要撒謊？這其中究竟有什麼秘密？」

管東吞下一大口唾沫，腦筋急速運轉著，「這……這事關西決上層的秘密，總之，伏商不該是你弟弟該待的地方，他現在在西決養尊處優，過著人上人的日子。」

林初曉眉頭緊皺，「他現在叫什麼名字？」

「我不知道！」管東劇烈搖頭，他不敢說，一旦破了規矩，即便從這牢裡出去了，也未必能活。

林初曉沉思片刻，再次發問，「你說他不該待在伏商，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他本就是西決人？」

「解藥，可以給我了麽？」

管東恍若飢餓度日的乞丐跪在地上，顫抖的手伸出鐵門，「給我，解藥！」

見林初曉半晌沒有動靜，他突然鬼魅一笑，勾了勾手指，「我再送給你一個大大的驚喜，不僅你弟弟是西決人，你夫君琰王殿下……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