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春雨過後，曾進所住的小院牆邊果樹萌芽，花朵先一步盛放了。

照例買了晚飯回來，曾進剛推開院子裡的門，就聽到院牆果樹旁的動靜。

他皺起眉頭，當看清楚那邊情形時，不由得怒吼出聲，「你在幹什麼？」

院牆根，管東蹲著身子，雙手正在地面上摸索著，而他前方，一個八九歲的小姑娘倒在血泊裡。

雙眼還睜著，手裡攥著剛剛從果樹上摘下來的花朵，死狀淒慘。

管東額頭臉上都是血，兩隻被毒過的眼睛已經長死了，聽出曾進的聲音，他顯然鬆了一口氣，「我也不知道她是爬上來摘花的，還是被人買通過來殺我的，總之，見過我的人，不可能再活著離開這裡。」

「她還只是個孩子，你這是濫殺無辜！」曾進咆哮道。

管東不屑的嗤笑一聲，「你？有資格跟我提濫殺無辜嗎？這些年你殺過的人，還少嗎？你那雙手上沾染的血，足以形成一條河了，有空還不如來幫我一下，這小妮子年紀雖不大，但沉的很。」

「妮子？妮子你在哪啊？妮子？」牆外傳來一聲聲女子的呼喊。

曾進的心下一沉，按壓住胸膛的怒火，直接將少女的屍首扛上了肩頭。

連帶著將管東也拽入了屋子，他則孤身出屋，扛了把鐵鍬，將染有血跡的部分全部用沙土掩埋住了。

牆外尋找的聲音漸行漸遠，曾進靠在院牆上，看著那滴落在地的血痕，心情起伏。

這時牆外躍進一道身影，「這是西決那邊送回來的盒子，一同送過來的還有一封信，是樓大人親自指示的。」

曾進接過盒子和信，長嘆了一聲。

「你為了管東從禁衛軍那麼好的地方調出來，雖然在京兆府很快就能風生水起，但是……以後的日子未必好走。」黑影提醒曾進，「好自為之。」

「你個死侍，倒是勸我好自為之？」

黑影笑了，「死侍雖然只聽命令行事，卻也漸漸有了腦子，我們倒是想跟著你，勝過跟著管東，信你先看看吧，我們一路都沒敢打開，或許樓大人有什麼新的指使也未可知。」

曾進拆開來瞧了一眼，「果然！」

黑影湊近上來，「說了什麼？」

「樓大人說，如果管東成功滅掉了穿管司主司，則另當別論，如果他失手了，讓咱們找另外一個頭頭。說是他埋藏在京都多年的線。」

「這上面那人是何身份了嘛？」黑影好奇。

「沒有，隻提了一句，後頭的就沒說了。樓大人向來神出鬼沒，很多事情沒到時候，他是不會過早指示的。」

「這盒子裡的東西，管東想要來何用？」黑影好奇，準備打開。

這時屋門開了，管東耳朵帶動著腦袋探了出來，「你在幹什麼？為何還不進來？」

黑影無聲的點了點頭，一躍跳下牆頭，身影迅速消失在了巷子口。

曾進捧著盒子來到管東面前，「你要的東西，到了。」

管東喜出望外，「我看看，讓我看……摸一摸，是不是我要的那個東西。」

曾進幫他打開盒子，看到裡面盛放著一個玉如意，並沒有什麼奇怪的，白玉材質倒是不錯，但這就是普通的玉如意啊！

曾進看管東摸索在手裡半天，驚喜的如獲至寶，「沒錯了，就是這個！就是這個！」他放下玉如意，接著去摸索更深處，又從帕子下面掏出了一塊玉墜。」

「進屋來，替我寫一封信，然後將信和這兩樣東西，偷偷送到國相府前明遠侯夫人的房間，切記避開所有人，偷偷放進去就是了。」

「前明遠侯府人？」曾進腦海裡構建著這個人物的人物關係，猛然間想到，「琰王妃的生母？你該不會是想？」

「按我說的做。」管東已經開始摩拳擦掌了。

曾進寫好了信，按照管東所言，悄悄進入了國相府，這個過程比想象中還要艱難，他在抵達國相府門外時，發現暗中有不少勢力在盯著自己。

想到琰王妃很有可能已經提前做好防範了。

所以要避開這些暗中保護之人的耳目，潛入國相府，顯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幸虧羅國公府的兒子、兒媳回國相府來，大包小裹的拿了不少東西。

曾進所穿衣服的樣式跟國公府小廝的顏色相近，他沿著車隊的長龍，隨意從馬車上捧了兩個巷子就跟著進入了國相府。

將東西放到譚氏的房間後，曾進直接跳上了房梁，等著親眼看到譚氏做出反應。

夜幕降臨，隱約有鳴蟲的聲音。

林初曉百無聊賴的坐在燭台前，單手托腮看著舞動著的燭火。

「王爺說好了明日會回來，這幾日想必練兵的事情就能完了，不用再來來回回，城內城外的跑了。」衛晴將一張紙遞上來，順便勸說道。

林初曉白了她一眼，「就你能耐！」

接過紙來瞧，「這是……西決使團的來訪名單？」

衛晴抿了抿唇畔，支支吾吾，「齊元成發動下頭的人尋了一下，發現了幾點不對勁的地方。」

指了指那張紙上兩個豎排的的使團名單，「主司這麼聰明，一定比我更先發現了。」

林初曉認真仔細的將兩個豎排名單掃了一遍，這兩豎排分別是十七年前和十五年前西決使臣的訪伏商名單，使團人數分別是二十三人和二十一人。

前後相差兩年。

單單每一豎排的使團名字，並看不出有什麼不對，但是兩相對比，就會發覺，其中一個名字，格外的顯眼。

那就是兩次帶隊來使團的領隊，名字叫做凌天冬，註明了身份是伏商鎮國公。

「這位鎮國公，同時也是西決皇后娘娘的弟弟，現任西決丞相兼鎮國公，是西決朝堂上的肱骨人物。」衛晴詳細的補充著，但說話的語氣已經漸漸弱下來了。

事實上，她心裡的疑問已經蔓延開了。

如果說凌天冬就是林初曉弟弟的父親，那麼他不僅僅來伏商一次，十七年前，也就是生林初曉的前一年，他就已經來過了。

那是不是說明，林初曉同他弟弟一樣，都是西決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