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臨安的母妃？」林初曉聲音微揚，「皇后的妹妹嗎？」

「是啊，親妹妹，雖然是庶出的，但終究有半數骨血相同，皇后當年懷第一胎，生怕自己的榮寵被旁人奪了去，為達目的，不惜拆散庶出妹妹的好姻緣，將她拉入宮中，送到皇帝的龍榻上。這才換來後來的位置平穩。可她絲毫不懂感激，發覺皇帝對庶妹動了真情，就狠下殺手，絕了她的性命，還將臨安養在身邊。我知道的就這些了，國相府淪落至今，多半都是明遠侯府柳氏的功勞，皇后和她嫡妹，狼爭羊肉，各取所需。」

林初曉面色依舊平靜，卻憑空多出了一片肅殺之氣。

她不會全然相信明妃所說的，事後必然一一求證。但從頭到尾聽下來，或真或假她也能辨別個八九分了。

「她的消息，可以告訴我了吧？」明妃聲音弱弱地。

祁慕南朗聲，「當年抱走她的穩婆不忍心下手，也是想趁機撈一把，便將她賣給了一戶清白人家。夫婦二人很是恩愛，遺憾的是不能生產。有了孩子後，其樂融融，生活有奔頭，過得有滋有味，她生得像你，十歲的年紀卻已十分出挑，個子高挑，身段初成，似十三四一般。」

說著說著，他就頓住了。

明妃滿面希冀，腦海裡已經構想出了她長大成人，秀外慧中的模樣。大抵是跟自己年少時差不多。

明妃嘴角淺淺上揚，少有的現出一抹弧度，瞬間被祁慕南一盆涼水澆平了。

「怪也怪在她太出挑，走在街上都能被富家豪強看中，非得到她不可。那公子哥兒髒了她的身子，欲將她拉入府中做妾，可她不肯，還執拗的揚言說要上告府尹，公子哥被逼急了，雇傭殺手滅了她的父母。偏留了她的性命。她為給父母下葬，賣身入煙花柳巷，小小年紀，已嘗盡時間苦楚。」

明妃「哇」的一口血吐在冰池中，將池水都染就了。

她雙目沖血，以拳捶地，「你……因為怨憤我毀了你一生，所以在我臨終之前，編造這樣的謊話來誆我！這些都不是真的，是你在騙我！」

「信也好，不信也罷，我這還有更新的消息。她剛剛在彩悅閣殺了害她的元兇——羅國公府五公子，那個滿京城無人不知的惡少。放心，人已經逃了，京兆府滿城的抓呢。」

林初曉表情總算起了一絲的變化，腦海裡閃過榮娘在介紹姑娘時的那句，「她還有另外一重身份」原來，說的竟是這個。

那個被邱家操控，甘願做棋子，不惜豁出性命也要殺了羅老五的姑娘，竟然是皇室血脈，堂堂正正的公主。

世界說小不小，說大卻也不大。

同在伏商京都生活，母女二人，過著兩種人生。

「母妃自詡聰慧，不如猜一猜，她被擒之後會落得何種下場？國公府會不會放過她？你那個慣會慫恿人的姐姐，會不會看在你的面子上，放她一馬？倘若她真的僥倖逃脫了，那一聲逃亡生活，她要怎樣度過？」

祁慕南嘴角的笑越發濃鬱裡，「她本可以舒舒服服的躺在某一個宮苑裡，做她的小公主，養尊處優，燦爛人生。當年你如果接受她，不被野心左右，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造化弄人。老天爺時時刻刻都看著咱們呢，行事要看心，也要看天。」

明妃的表情僵了幾許，眼睛都不曾眨動一下。

她是徹徹底底凝住了，彷彿死了一樣。隨後「哇"的一聲，又吐了一大口血。

用盡最後一點力氣爬出池水，她癱倒在地，無力撐起。

祁慕南湊上前去，「如今你死得瞑目了嘛？」嘴角輕揚，問道，「要不要我這個做哥哥的，去告訴她真相呢？」

明妃雙目充血，含恨閉上了眼睛，「都是我的錯，是我的錯。老天爺你懲罰我就好了，為什麼要去折磨她！為什麼！」

聲音輕的她自己都快聽不到了。

綳著最後一口氣，她閉眼咕噥，「琰王妃，你可知怡貴妃也有秘密？」

林初曉看著稀星明月，淡淡勾起嘴角，「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來。」

但凡是個正經的後妃宮嬪，都不會對皇帝愛答不理，那不是作死麽。

偏偏怡貴妃作的一手好死，不論怎麼不搭理，皇帝都不懲治她，還百般寵愛她的兒子，給了她一個偏僻安靜的院落，讓她任著自己的喜好過活。庇護著她不讓任何的宮嬪欺負，凡是公共場合，只要她不想參與都可以不露面，給了她皇宮裡的一片凈土。

若說這裡面沒秘密，傻子才信。

明妃突然提這個，顯然吊人胃口。

「明妃時間不多了，還是有話直說吧。」一隻腳都邁進閻王殿了，還有空跟人玩兒承前啟後，埋設伏筆呢？

「你不是會治病嗎？太后那個老不死的，病情嚴重到太醫院都搖頭了，還不是被你給治活過來。給我治病，只要讓我活下去，我保證，怡貴妃的秘密，不會讓你失望。」

「哈！」林初曉乾笑兩聲，「你覺得我會答應嗎？」世間媳婦多半都會好奇自家婆婆的八卦機密吧？

「活下去，你難不成還要救她？」祁慕南插話，「別忘了，你現在自身難保。」

「未嘗不可。」明妃頓了頓，看向林初曉，「怡貴妃的秘密，超乎你的想象。她……」

未等話音落，噗……噗……兩道聲音。

林初曉隻覺得有什麼東西從眼前閃過，下一秒祁慕南就護著她躲開了，「小心！」

與此同時，冷宮侍衛沖了進來，「九殿下，您沒事吧？你們，還不快追！」

順著射箭黑影逃竄的方向，其餘冷宮侍衛快速追去。

祁慕南看向明妃，淡淡說道，「我沒事。」面上的冷靜超乎十歲男孩的年紀。

林初曉也看向冰池邊上，明妃已經不動彈了。

那兩道箭正中肩胛旁，反面刺穿了胸口的位置，血流入冰池，染就了池水的顏色。

她說皇后秘密的時候，尚且無人動手，剛提到怡貴妃的秘密，就被滅口了。

林初曉眉頭輕挑，倒真的起了一絲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