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五爺點的上上好酒，怎麼還沒送上來？」二樓扶梯旁，小廝抻著脖子喊。

林初曉一眼認出，這就是跟著國公府羅老五在國相府門口鬧事的小廝。

不是她記性好，是此人實在醜的令人印象深刻。

「原來是國公府五公子，那就好說了。」林初曉含笑，合了摺扇，大步走上台階。

譚玲玲面色蒼白，沒了剛剛的興緻，急步跟上去。

衛晴斷後，攔在扶梯下方，將一錠五十兩的銀子丟給老鴇，「我們公子性子倔強，點了誰就是誰，見不著人不會走，此事跟你沒有關係，你若阻攔，別怪我們出手重。」

京都地界，隱了身份的貴客太多了。

出手如此闊綽，以及這高於人的姿態。

老鴇下意識諂笑，「只要別傷著人，別砸了我們店裡的東西，姑娘究竟歸誰，且看你們自己的商議。」識趣的離開了。

林初曉是直接踹門進屋的，見羅老五正嘟著厚嘴往榮娘的臉上貼。

一扇之隔，榮娘嫌棄的快吐了，已抬腳準備踹他，霎時間對上林初曉的眼神，瞬間反應過來，「五公子，有人來了，奴家好羞哦。」說時遲那時快，迅疾躲過了羅老五的豐唇，閃開到一米開外。

羅老五撲了空，整個人趴在地上，呼痛爬起來，「誰啊？攪擾了本大爺的好事！」

乍看有些面熟，但又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還是門口的小廝先驚呼起來，「你你你，五爺，她她她…她們…」

羅老五後知後覺，「你不是國相府那個……琰王妃嘛！還有你，譚玲玲……你們跑彩悅閣來做什麼？上次的帳本大爺還沒跟你們算，竟主動送上門來了。」

羅老五擼胳膊挽袖子，咬牙切齒的朝這邊走來。

林初曉雙手環抱胸前，靠在門板上，悠閑自在，「……羅五公子打算大婚之前解解饞，怕邱家女兒嫁到國公府，你便跟彩悅閣無緣了吧？」

真是一猜一個準，羅老五就是這麼想的。

色字頭上一把刀，他是個不怕疼的。

身上的傷好不容易轉好了，剛能自由移動，他便忍不住跑來開葷，往常逛彩悅閣都是指一般的姑娘，嘗嘗鮮也就罷了，今個破天荒，使了不少銀子才見到榮娘。

抱著「開葷就開最好的葷」的想法，還沒「動筷子」，就被林初曉和譚玲玲給攪合了。

「你？你王妃之尊，竟然踏足煙花柳巷，就不怕名聲盡毀？還有你，婚約都毀了，敢來這種地方，本公子幸虧沒娶你，要不就倒血霉了。」

「哈！說的好像你現在不倒霉一樣，我們既然敢來，就不怕被認出來。倒是你，羅老五，如果被邱家的知道你這樣肆意妄為，不知會作何反應哦~」

羅老五打了個寒顫，不甘的看了榮娘一眼，反應過來，「你女兒身，找青樓名妓想幹嘛？」

「談天說地，聊人生，你管得著麽？快出去吧，別等著我動手，堂堂國公府公子，若是被踢下樓去，顏面何存啊。」

羅老五咬牙切齒，「榮娘你等我，我稍後會回來的。」依依不捨。

榮娘對著他欠了下身，「五爺慢走。」望著遠去的背影，她笑嘆，「做人做事，要為自己留後路。」

「茅廁在哪兒？我想去……方便。」譚玲玲不好意思道。

榮娘指了身邊的丫頭，「帶路。」

等人都撤去，林初曉說道，「壞事做盡的人，是沒空想後路的。」

「惡人自有天收，主司，待會兒有好戲看。」

林初曉驚訝，「怎麼？」

「彩悅閣裡新來的一個姑娘，是我一對一培養出來的，她昨天剛出來接客，她要……」

話音未落，門外起了一陣喧鬧。

「殺人啦，殺人啦！」一聲接著一聲的尖叫灌入耳朵，本是迎來送往的嬌嗔聲，瞬間被聒噪的喊叫給蓋住了。

衛晴開門，見二樓的欄杆旁圍滿了人，林初曉和榮娘也跟出去，一眼便瞧見一樓大堂中央躺在血泊裡的身影，赫然是才出去的羅老五。

他已經不動彈了，雙眼瞪得極圓，裡面寫滿了驚恐。

匕首還插在他的心頭，細細數來，總共有四五個刀眼，鮮血呈噴湧狀流出，分明是扎在動脈了。

老鴇嘶啞著嗓子，三魂沒了七魄，「還不快給老娘追！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定要把那個賤人給我追回來。如今羅五公子出了事，咱們若交不出兇手，都活不了！」

彩悅閣的打手們四散去搜，可這裡人太多了，又都圍過來看熱鬧，熙熙攘攘的，給了那人逃竄的機會。

林初曉看向榮娘，目光交匯的瞬間，她明白了，所謂的「有好戲看」就是這個。

「你認識？」她問。

榮娘點頭，先回了房間，發現衛晴已不見了蹤影，「她跟上去了？」

林初曉不答反問，「兇手，是你說的那個新人？」

因為是榮娘一對一培訓出來的徒弟，所以長時間的相處，察言觀色，對方心裡若記掛著殺人這樣的大事兒，榮娘一定有所發覺。

「沒錯，主司猜猜她的身份？」

「羅老五壞事做盡，擱在咱們的世界就是個流氓官二代，他強了那麼多良家少女，毀了人家的花季和人生，就這麼幾刀殺掉，真是有點可惜。那女子……是被他玷汙過的吧？」

「不愧是神殿那位選中的人。」榮娘給林初曉斟滿杯子，「是我新榨的果汁，嘗嘗。」

嘆了一聲，她說道，「好好的一家人，因為羅老五死的死，傷的傷，她為了給全家下葬，賣身淪落至此。強撐著一口氣，勢要給家人報仇。她還有另外一重身份，主司想聽嗎？」

「不好奇，反正跟我沒關係。如今羅老五死了……」林初曉抿一口果汁，眸底突然亮光閃過，「他跟邱家的婚事……」那是禦史大夫府跟國公府的聯姻，邱家好容易逮著一個好人家，能把老女給懟出去，斷然不會輕易放過，「嘖嘖，有意思了。」

「主司的意思？」

「好戲才剛剛開始。」半刻鐘後，衛晴推門而入，「主司，我一直跟著，直跟到一處宅子旁，有高人幫忙，失了蹤影。」

「哪裡？」

「禦史大夫府。」衛晴說。

林初曉朗聲笑起來，「榮娘，你看人還是不夠準啊。」

榮娘很驚訝，「沒想到，我也有看走眼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