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辰王，平陵更是憤懣，「王兄胳膊肘往外拐，幫著別人欺負我！」

「朕在問，是不是你點的？」

「是又如何？他活該！」

「簡直是無法無天！朕真是把你寵壞了。」景仁帝站起身來，沖向平陵，中途揚起了手，還沒到她跟前，被一旁的馮溫婉攔住了。

「陛下，這一切都是臣女的錯，公主是太生氣，才會遷怒辰王殿下和辰王妃。」

「用不著你在這裡裝好人，假惺惺。」平陵臉色漲紅，杏眼圓睜。

馮溫婉跪拜下去，「陛下，臣女知錯，經此一事，德行已毀，辱沒家風，連累長輩，臣女在入宮之前已暗暗發誓，此生都不會出嫁了，從此跟馮府斷絕關係，保馮家清白。」

「你胡說些什麼！」閣老夫人的拐杖重重擲地。

皇后一愣，景仁帝也愣住了。

平陵面色稍稍和緩，長長的吐了口氣出來，「立紙為約。」

這就過分了。

「好！」馮溫婉語氣堅定，抬起頭，面上的傷疤因塗了藥膏，更為猙獰可怖。

她落筆如蛇，飛快的立下字據。

平陵捧在手裡，如獲至寶。

林初曉看到這，淡淡的勾起了嘴角，如果沒猜錯的話，平陵公主的悲慘生活，大抵要開始了。

馮溫婉，以身犯險，保住了與此相關的所有人。

除了德行上的汙點無法磨滅外，時間一長，相關人記得她的，只會是今日的磊落和灑脫。

能想出這樣法子保全自己和他人的，絕非是個蠢笨之人，這樣的人，又怎會不給自己找退路呢。

果然，她一眼就瞄到了馮溫婉垂眸瞬間，唇畔閃過的一抹促狹。

這時，齊公公突然進來，湊近景仁帝的耳朵低語幾聲。

景仁帝吃驚，「把人帶到禦書房！朕要親自審問。」

祁邵琰見狀，幾不可聞的笑了。

一隻腳剛邁出門檻，景仁帝頓住，「琰王，你也跟過來。」

有平陵和馮溫婉的事情耽擱著，皇后今天沒機會刁難林初曉，她便同平陵公主，馮閣老夫人一同出來了。

平陵十分高興，見林初曉王妃之尊，還自己拿東西，就命令丫頭，「你們都是瞎子嗎？幫琰王妃提東西啊。」

林初曉沒跟她客氣，當即拜謝，平陵看了眼紙包，「貴妃娘娘包的吧？」

「是啊，母妃說，讓我帶回去嘗嘗。」

平陵莞爾，桃花眼彎成月牙，面頰粉嫩，「貴妃娘娘總共就會做兩樣甜點：玫瑰酥、芙蓉烙。一旦哪個晚輩說愛吃，她便每每做這樣兩大包，足夠吃上個把月的分量，我七歲時就吃夠了，琰王兄四歲就不吃了，王妃嫂嫂，你的路……還長。」

林初曉猛然打了一個飽嗝，回想起祁邵琰看她接紙包時的表情，差點兒被唾沫噎著。

「不聊了，我先回府了，小一……幫王妃提完東西，自己回來就是。」指著林初曉身後的丫頭，吩咐道。

丫頭小一，很健談，跟著林初曉出宮，稍加試探，便嘰裡呱啦的把肚子裡的一手消息全吐了個乾淨。

「雖然駙馬爺對公主淡淡的，可公主就是喜歡，要說女人的直覺準呢，前些天公主就開始懷疑駙馬在外面有人了，昨個夜裡，也不知誰投了個飛鏢進屋，公主看完，尋著地址找去，竟發現了駙馬爺與馮溫婉的姦情！奴婢當時也是跟著的，偷偷聽見他們互喚『師兄妹』，公主覺得駙馬爺自入仕之後便經常出入辰王府，馮溫婉又是辰王妃的妹妹，他們的關係定是辰王夫婦默許的，一氣之下就衝到王府點火去了。」

旁的不提，「師兄妹」的關係，吸引了林初曉的注意。

尋常人，如果知道平陵公主的性子，再知道駙馬和情人跟辰王府的關係，定會躲得遠遠的。

能夠頂風而上，踩著八卦給辰王抹黑的幕後主使，只怕沒幾個，也就是近日裡辰王暗害的人了。

太子算一個，琰王算一個。

她正想著，忽然聽到身後一陣整齊的腳步聲。

小一扶著林初曉靠邊，便看到整齊劃一的禁衛軍，押著一個面色蒼白，身著官服的男子朝宮外的方向去。

行過的地面上，還留有他褲子拖拽的濕痕。

竟是個嚇尿了的！

「軍長，刑部大牢的人已經到宮門口了。」迎面一個禁衛軍跑過來稟報，語畢加入了大隊伍。

小一盯著遠去的背影瞧了許久，恍然道，「啊……我想起來了，此人是玟妃娘娘的弟弟，辰王殿下的親舅舅。他官居一品，正為陛下修整鹽務呢！」

「辰王的舅舅？」看禁衛軍的架勢，是要押送此人到刑部大牢，「落獄了？」

回想景仁帝說要去禦書房親自審問，想來就是審這個倒霉胚子了。

……巧了，都跟辰王有關啊。

「嘖嘖嘖，據說此番巡鹽的人裡，多半都來自玟妃母家呢，這下娘娘家只怕要愁雲慘霧嘍。」

林初曉輕笑出聲，心裡已有八成的把握。

「還有多久到宮門口？」她問道。

「快了，前面就是禦花園的出口，路過綠湖，上了出宮道，沒走幾步就到了。」

小一熱絡的在前頭引路，快到綠湖的時候，碰見幾個宮女繞到假山後頭方便，她也跟著停下了，「王妃饒恕，奴婢有點兒內急，想去上個茅廁。實是忍不住了，您能到湖邊稍等一下嗎？」

「去吧，這裡景色不錯，我多看會兒。」

名為「綠湖」，湖水果然夠綠的，水很清澈，微風拂過時，漾過波光。

周遭假山林立，頗有一番精緻。

林初曉坐在湖邊的大石上，打開了一個紙包，掏出玫瑰酥嘗了兩口，初嘗味道還挺精緻的。

湖裡有魚，很快就被林初曉掉入水中的酥渣吸引過來了。

她便仙女散花一樣的將紙包周遭的碎渣撒入湖裡。

林初曉察覺到身後有腳步聲，回頭時，那人已來到跟前，雙手按住她的肩頭，朝湖水的方向用力一推。

小一是聽到東西落水聲後才從假山後繞出來的，「王妃娘娘？您這是怎麼了？來人啊，快救人啊，琰王妃掉進湖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