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

氣氛冷沉。

柳姨娘跪了不到半刻鐘，便痛苦的如同被剜了雙膝。

書案旁的明遠侯冷冷瞧著她，長長舒了一口氣，「你這又是何必呢？她死不足惜，可毀了你的名聲啊。」

一句話，便讓柳枚找回了底氣。

……明遠侯還是站在她這邊的。

委屈的抽噎起來，她的柔聲一下下在他心頭激蕩，「妾身幼年成孤，得以在國相府寄養，百般感謝，可唯有一事，原是想著爛在心裡頭，卻終究拗不過自己。」

「什麼事？」

「妾身能跟侯爺相遇，相知，此生已然圓滿了，本不該執著舊事不放手的，可是……可是妾身的父親母親，死的太慘了。他們是被國相一家害的呀！」

「你說什麼？」

「侯爺必定疑惑，為何妾身入了侯府，就再沒過譚家，多年來還跟侯爺一同，利用譚氏從國相府騙取錢財，妾身也知這樣做不對，但想到亡故的父母，妾身就咽不下這口氣！」

柳姨娘哭的眼睛都紅了，「若父母尚在，妾身也是名門出身，在侯府必定是主母之位，與您夫妻伉儷，雙宿雙飛。何堪委在後院，屈居妾室。自然了，得了侯爺這樣的夫婿，是老天爺的庇佑，可妾身，就是不甘心，因此才會鬼迷心竅，做出此等錯事。侯爺若就此厭棄了妾身，便將妾身交給譚家處置吧，妾身無怨無悔！」

「枚兒，你這又是何苦呢。」明遠侯心都軟下來了，「你這簡直是以卵擊石，心裡憋了這麼多的苦楚，早該道給我聽才是，今天多險啊，若是被那郭明聽的一句兩句，我日後如何將你扶正？」

柳枚抬起驚疑的臉，拭去淚痕，韶華未盡，「侯爺，您是說？」

「我剛剛是很氣，但氣的是你太心急了。無論如何，也不能動手去害她的命啊！你的名聲才更要緊。」

「當年若非有你搭救，我的命早就不在了。正因如此，我才會對你另眼相看。」回憶往事，明遠侯語氣緩了下來。

柳枚急促眨眼，眸底閃過了一抹不自然，「侯爺，事情過去許久，您何必再提。」

「我的心從不在譚氏身上，國相府日漸衰敗，只等他們家徹底無名，我便廢了譚氏，扶正你。」

明遠侯摟美人入懷，「只是，這事要經得起推敲，就不能有半分汙遭，否則被人抓住了把柄，你我再難在京中立足。」

「你對國相府的仇怨，我都記下了，只等譚門亡家那一日，我必讓你親眼目睹他們的慘狀！」

「侯爺，妾身就知道，您是疼妾身的。如此，父母在天有靈，也會安心了。」

往明遠侯的懷裡蹭了蹭，柳枚整個人都軟了下來。

……

譚氏迷迷糊糊的，睜開眼便看到守在榻邊的林初曉。

「你怎麼樣？侯爺沒怪罪你吧？」

「母親，放心，有我在呢，院子裡的丫頭都處置乾淨了，沒事了。」林初曉聲如清波，讓人聞之安寧。

「柳枚呢？」

「她？司馬昭之心。想必父親還是偏袒她的。」這一點，林初曉基本敢斷定，好在她原本也不在乎明遠侯的態度。

「每次都是雷聲大，雨點小，早就習慣了。」

「母親放心，我不會輕易放過她的。」柳姨娘自以為擺平了明遠侯就萬事大吉，卻不知，林初曉還留著後手呢。

拉起她的手，譚氏長舒口氣，替她掖了掖鬢邊的碎發，「既然院子裡清凈了，趁著沒人，把這疤痕貼撕下來吧，也讓底下的皮膚透透氣。」

林初曉微愣，「母親，說什麼呢？」下意識去碰觸額頭的疤痕，腦海裡瞬間找到了關於這燒傷的記憶。

此處，竟是譚氏找工匠做的假皮，勒令她貼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