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什麼都缺，錢、人諸如此類。唯獨不缺的就是折磨人的法子。按照三六九來分等，一層一層殘虐下來，真有人能抗住的，也離閻王殿差不多了。

中年暗探是在第九等第一重時服軟的，吐了一大口血，聲音模糊的求饒，「這兩年人都被你清的差不多了，上頭的指令是……讓我們斷了相互之間的聯繫，所以我這裡也就能吐出一兩個名字來。」

何騰的眼底閃起一抹亮光，在他看來，只有經過純火鍛造過的答案，才是最真實最有用的。

「說吧，依你現在的傷勢，吐了之後應該還能救，到時候你或去或留隨意。」

暗探苦笑，「到時候我就只有深山老林一個去處了，留下來只會成為何大人的魚餌。」

「本官就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只可惜你們生錯了地方，若是生在伏商，本官收你們入麾下，大有一番作為。」

暗探苦澀搖頭，「第一個名字——趙漢唐，是個鏢師。」

何騰手下的人奮筆疾書，落筆許久，才聽到暗探的下半句，「此人已經死了，幾年前，西決國使臣來訪之時，被當街刺死的。那天他本來要跟使臣交換消息，那是個多重要的消息啊！」

彷彿回到當時一樣，他感懷至極。

何騰皺眉，腦海裡飛快的閃過什麼。

旁邊的侍衛提醒道，「大人，的確有一個案子，小的記得很清楚，國相府三公子譚風勇，他當時因為殺了個鏢師而被落入了刑部大牢，至今人還關在裡頭呢！」

這案子之所以被人牢記，是因為譚風勇實在是憋屈，他僅有的自辯就那麼一兩句，「我是冤枉的，匕首是有人塞到我手裡的。」

「找出當年的卷宗，本官這就要看。」

自有侍衛下去跑腿兒，暗探這時又吐出了第二個名字，「名叫紅英的小丫頭，不到十歲就開始培養了，安排在了明遠侯府，潛藏侯府多年，如今已跟著侯府五小姐，入了太子府。」

何騰面色陡變，四肢百骸頓如墜入寒窟，「你再說一遍！」

那暗探卻如釋重負，彷彿今天被刑部所擒，為的就是說這些話。

「夫人，孩子們，我來了……」說完，他動作迅疾，咬住舌頭。

在何騰預感不好，命人阻攔的瞬間，已經自盡而亡了。

何騰狠狠跺腳，「就差一步！」

「大人，左右證詞都在，人是否活著，不重要吧？」

「若是旁人或許不重要，但事關太子府，那是上達天聽的！」如果暗探還活著，給陛下親自審問，或許還能問出一些別的。

如今……都沒戲了。

何騰雷厲風行，查找譚風勇卷宗，徹查當年細情，總共才用了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等一切瞭然於心，他端著厚厚的卷宗，遞上了入宮面聖的請折。

禦書房裡，景仁帝剛抽空吃了午飯，看到何騰承包上來的要聞時，剛喝下一口茶水。

平時內監遞上來的熱茶都是七分，今天的卻有八分。

滾燙的熱茶直接入了肚子，整個食道都像是被熱油澆過的一般。

景仁帝一把摔了杯盞，目光卻不肯從摺子上挪開，「速速召何騰入宮！」

何大人從宮門口一路狂奔到禦書房，進殿的時候額頭上已起了細細的汗珠，「陛下，微臣帶了細則來面聖，請陛下明察。」

「依你看，國相府譚風勇是否知道那趙漢唐的密探身份？」一句話，問的何騰冷汗涔涔。

「陛下，微臣不敢亂說。」

「按你想的答，朕不怪罪。」

「微臣至今翻看卷宗，都覺得譚三公子的證詞很古怪，說句職務之外的話，這似乎是個冤案。至於細緻內情，還得問了譚風勇，問了譚國相才知道。」何騰深深叩拜下去，心快跳出嗓子眼了。

齊公公瞄著皇帝的臉色，薄唇微抿。

……也就是何騰何大人敢說，若擱旁人，知道國相府地位不如前，斷然不會替譚家說好話。

國相府收到旨意的時候，全家都懵了。

譚國相一口茶水差點噴出來。

這可是時隔三四年後的單獨召見。

內監帶著譚國相趕往皇宮的路上，這件事已經七七八八的傳揚開了。

重臣們猜測國相府或許要被重新啟用，有人歡喜有人憂。最憂愁的就是當年負責督辦譚風勇案件，如今已上位的刑部尚書了。

舊案重翻，牽扯的可不是一絲兩絲的利益。

要知道，歷朝歷代重臣最怕一個字，那就是——查！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

私宅

祁邵琰負手立於窗邊，看著院子裡草木蔥蘢隨清風搖曳，「皇帝召見譚國相單獨入宮？」

丁七拱手一禮，「小的再三確認過了，不會有錯。據說是刑部副主司何大人新找到了一個密探，那人吐露說譚風勇公子當年刺殺的鏢師，就是西決的探子。」

「喲！憑空捏造個探子出來，誰這麼好的計謀啊？」上官不妄撫摸著銀虎靠過來。

根據隱品閣掌握的信息，西決在伏商的暗探，留在京都的不過三五個，有些已經被同化投誠了。其餘的大多散步在京都之外，潛伏身份，伺機而動。

祁邵琰嘴角微揚，想起林初曉信誓旦旦說要救譚風勇的樣子，「一隻醜狐狸。」

瞧著主子那從來沒出現過的甜蜜表情，上官不妄驚的下巴都快掉了，「主子……您雖然笑起來更好看，但我看著總覺得瘮得慌。」

「上官閣主，您如此跟王爺說話，當心哪日真的惹怒了殿下，小命不保。」

「小七這是擔心我啊？你不知道嗎？我就喜歡玩火！」笑嘻嘻的貼到祁邵琰身邊，上官不妄突然想起來，「對了，剛剛得到消息，大婚當夜出現在王府的那群人，身份確認了。」

祁邵琰眸光一凜，「說！」

「主子還記得前段時間雙群幫被吞的事吧？」

不到三個月的時間，雙群幫先後兩次被太子和辰王收買，對琰王下手。皆是派了高手過招。

第一次是祁邵琰故意示弱，免了隱品閣的暗中保護，沒有極力抵抗，為達到削減榮寵的目的，他不想太扎眼，想離皇帝和寵愛遠一些，也想趁機逼迫太子和辰王落井下石，一旦出手，必有蹤跡，有跡可循，事就好辦了。事實證明，他的猜測是對的，便有了辰王假冒太子的第二次突襲，祁邵琰重重反擊，給了雙群幫不小的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