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溫婉出身閣老府，卻是個陰險狠辣，不擇手段，善於鑽營的女子，她投身辰王府不久，就跟顧明暗通款曲，我當日雖叱罵了辰王妃，卻也知道此事跟她沒多大關係。勾著讓顧郎和馮溫婉在一起的人，是辰王府大管家——管東。」

「他明著是辰王府管家，實則統管王府一應幕僚，馮溫婉等人皆聽他擺布。我的人曾聽馮溫婉和顧郎，喚過那管東作『老師』。」

她想起宮女小一聊起的八卦，說馮溫婉和顧明互喚「師兄妹」，如此看來，他們是拜在管東名下了。

好嘛！跟個這樣的師父，也就不奇怪馮溫婉和顧明會做出這樣一系列事情了。

一般人面對正房公主這樣的斥責逼迫，或是懸樑，或是低嫁，急著把自己打發出去。

馮溫婉真是小三姐的一股清流，不懼皇家勢力，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我知道她是個腦子好使的，比狡猾我這輩子都是輸，可我就是不甘心。」

「我雖不了解顧大人的性子，粗略猜一猜，你們的事情大概是難回頭了，公主還是多為自己打算吧。」

早點從一段渾噩的婚事中抽離，是她最明智的選擇。

如此看來，跟顧明沒孩子才是好事兒。

正在這時，平陵公主的丫頭急匆匆跑過來，忌憚看了林初曉一眼。

「我還有事，先去忙了。」林初曉起身，被平陵拉坐下來，「不用避諱琰王妃。」

這是把她當自己人了。

「剛剛公主府外頭的門房來稟，說有個丫頭找上門來，是馮溫婉的人，傳話說馮溫婉要，要見您。」

平陵拍桌而起，「她還敢來找我？！丫頭在哪兒？給我揪過來！」

「回公主，那丫頭遞了個寫著宅子位置的紙條，就離去了。還挑釁說：公主若是沒膽去，就算了。」

林初曉勾唇。這句話放的狠啊！平陵非去不可了。

果然，平陵怒氣沖沖的邁開步子，一刻也忍不了了。

「讓我看看宅子在何處。」接過紙條，她輕笑出聲，「好地界啊，山水景色一覽，鬧中取靜為府。」

京都高山總共就三座，一座嶺北緊挨皇宮，被修建成皇家附屬景觀，前前後後禁衛軍把守，旁人靠近不得。

其餘兩座變成了京都豪宅打造的好去處，顧明給馮溫婉選的這個地方，就在城中名為嶺山的山腰，居高而望遠，景色宜人。

此處宅子地界廣，賣價也高。

原本林初曉可以不去蹚渾水的，可一聽說馮溫婉跟邱穎兒是閨蜜，她突然有了探究的好奇，或許今天去宅子走一趟，還有別的收穫。

她沒讓衛晴跟著，「把信送去郭府中，就說晚些馬車去接，這是我私人相求，無關大體，倘若郭院判覺得難為情，不去也罷。」

「奴婢明白。」

平陵聽得雲裡霧裡，卻也沒多問。

她們來到馮溫婉宅邸門口時，是半個時辰後的事兒了。

平陵下車，拉著林初曉的手走到門口，做好了大殺四方的準備。

彼時大門敞開，馮溫婉似乎做好了隨時恭候的準備，屏退了一眾丫頭小廝，隻留下一個稍年長的女子，看著像朋友，端坐在她身旁。

院子裡的陳設很有講究，看得出是精心設計，奇怪的是，很多地方稍顯空曠，仔細探尋，還能看到原本放置過東西的印跡，林初曉猜測是搬東西太急了，還沒來得及清掃。

都是臨時撤走的。

馮溫婉臉上包著布，掩蓋住了傷口，端坐在院中的石桌旁，見狀起身恭候，態度很是低順。

「公主殿下來了？這邊請坐。」目光拂過林初曉，馮溫婉一怔，好半晌想起在哪兒見過，「不知琰王妃駕到，慢待了。」

林初曉沖著身後招了招手。自有丫頭端著自備的高椅上來，二人各坐一個。

「按馮小姐的意思，如果我沒來，你這樣對公主就不是慢待？」

平陵微抬起下頜，用鼻孔瞄馮溫婉。

年長的女子坐不住了，一雙令人記憶深刻的鳳眼，眉梢輕挑，眸底竟是凌厲之色，「你就是琰王妃？」刺目的打量從上到下，將林初曉看了個齊全，「也不過如此。」

邱穎兒也是打過琰王主意的，每每聽聞王爺打了勝仗回來，都會喬裝打扮出去偷偷看兩眼。

聽聞琰王要成婚，她還掉了幾滴眼淚。

如今，看著身居王妃之位的人，邱穎兒暗相對比，並不覺得自己哪裡遜色，說話的語氣也就沖了些。

林初曉一向不吃素，「雖然未曾謀面，但京都最年長的待嫁之女就是邱家小姐了，想必我是沒猜錯的，還沒恭喜邱小姐，不日即將大婚，真是了卻邱大人的一樁心願啊。」一臉和煦說出的溫和話語，卻是不折不扣的諷刺。

邱穎兒當即起身，面露窘態，「當了王妃又怎樣，還不是髒了身子強塞進王府的？」這話就狠毒了。

吵架？誰怕誰啊！

林初曉面色不改，彷彿被叱罵的根本不是她，「邱小姐不愧是禦史大夫之後，仗義執言維律例啊，不過你好像忘了，我跟琰王的婚事乃陛下親旨，暗自訛傳，若是傳到天聽，陛下難免誤會，邱家佔著禦史大夫的位置，做的卻是八卦傳說的小營生。」

「你？！」

「傳聞羅老五當日夜會佳人，才有了邱羅兩家的『美好』姻緣，好比爛蘋果裡頭的腐肉，是個什麼東西，誰心裡都清楚，邱小姐年歲不小了，該好好管管自己的嘴，免得嫁出去後還給邱家丟人。」

馮溫婉目光循循落在林初曉的面上，閃過了一抹亮色，「琰王妃不要惱怒，穎兒姐姐也少說兩句吧，都是我府的客人，別傷了和氣。」

「你府？」平陵尖聲，「這院子是你置辦的？」

馮溫婉氣勢頓時弱了下來，瑩瑩淚光泛出眼眶，毫無來由的跪在了地上，「公主殿下，我知自己身份低微，沒資格登門告罪。我容貌已毀，這輩子一眼望得到頭，孤獨終老了。我既答應陛下，就不該跟顧大人繼續牽扯不清。這些日子，我也想了很多，顧大人不過是可憐我，看在閣老府的份上才賠給我這個院子的，公主殿下一定不要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