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較為緊要的反倒是外面的傳言。」

過往幽王跟慧元帝因為朝政上的不同見解拌嘴都是常有的事兒，可是那會兒也不曾有人小題大做的炒作兩人的父子感情，這回倒好，雞毛蒜皮的家庭內部矛盾，甚至連朝政的邊兒都沾不上，竟然被上升到了父子不和的層面上。

難道不值得深思麽？

凌天冬顯然跟林初曉的想法差不多，「一定是太子在搞鬼，我感覺得到，他的動作就在眼前了。」

「這也是我剛剛說皇后娘娘其實很安全的原因，太子邵乾想要要挾住幽王，拿捏住幽王，皇后娘娘是最好的對付他的武器，所以不論如何皇后娘娘都不會在節骨眼上有事，如果真是樓徹的人乾的，他們反倒這幾天會好好的保護著皇后娘娘。

「現在該擔心的反倒是另外一個小問題。」

凌天冬停下步子，問林初曉，「什麼問題？」

「皇后娘娘在眾多宮女和太監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見了，表面上看著是一個神秘事件，實際上一定是動用了很多人的結果。宮裏有樓徹的人這一點都不稀奇，但能夠做到這份兒上，還是出乎我的意料了。」

凌天冬嘆了一聲，「皇宮，就是一個處處漏風的篩子。」

不管慧元帝周圍出什麼事兒，大概都能第一時間準確無誤的傳到樓徹耳朵裡吧。

勤政殿中，邵羿將準備好的這幾天外面傳言的匯總，以及針對傳言自己想要應付的各類措施交到了慧元帝的手裏，「陛下，您看一下還有什麼需要修改的地方。」

慧元帝悶「嗯」了一聲，抬起眼看著邵羿，「你覺得最近街邊的傳聞，可有什麼古怪？」

邵羿瞄了眼慧元帝，「您真想聽實話麽？」

慧元帝點頭，繼續閑閑的看著邵羿遞上來的那摞東西。

「街邊傳言您和幽王關係的人，主要有兩撥組成，最原始的一波現在已淡出在人群之中了，反倒是今天一早新出來了一撥人，微臣看著覺得很奇怪。」

慧元帝的嘴角下意識動了動，「怎麼個奇怪法？」

「是您派出去的吧？」邵羿省略了廢話，直點到自己的懷疑處。

「你說朕派出去的？」

「對，第一撥人的確是樓徹的手筆，但是他們的消息散播出去之後，只需等著事態發酵即可，全然沒必要煽動第二撥，有實力煽動這第二撥人，還能蔓延整座城的，大概就是您了。」

邵羿也是在剛剛那一瞬間才反應過來的。

如果擱往常，他估計看破不說破了，但今天，這事兒其實不大對，「皇伯，樓徹是個極聰明的人，他放出去的那撥人，能起到什麼作用的散播速度，需要幾天，這些他大概都是有推算的，可是今天一早的這第二撥出去，街巷上關於您和幽王的消息簡直達到鋪天蓋地的程度了，這全然超出了樓徹自己佈局所能達到的範圍，他們會很快意識到有旁人插手的。」

說著說著，邵羿突然停住了，迎上慧元帝的目光，不可思議道，「您就是想讓他們發現？」

「沒錯，朕等不下去了，給他們越多的時間，他們就會準備的越充分，既然已經朝著皇后下手，那麼說明他們的準備已幾近妥當，既然如此，為何不趁現在？朕能縱容那小子一個月兩個月，卻沒時間跟他們耗一年兩年。就這麼著吧，你即刻出宮跟幽王商議對策，按照現在外面的局勢，朕猜測不出三天，邵乾一定會有反應的。」

對兒子的耐心方面，他還是很了解的。

除了他居然有膽子反自己之外，其餘的方面，邵乾應對事情會做出怎樣的反射行動，慧元帝都能猜到八九不離十。

邵羿嘆了一聲，不再多說什麼，現在留給他的時間真心不多。

光跟幽王商議還不夠，他叫上上官不妄、凌宋直接到了幽王府相商。

經過兩天的沉澱，幽王對於皇后失蹤的事情已經放下來了，只能自我安慰的說皇后對於樓徹他們還有用，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

也是在照陽城內謠言四起的同時，各個州中的傳說更是神乎其神，有一個版本離奇到百姓們都差點信了：

據說，幽王殿下跟陛下起了齟齬，這一次還不輕呢，幽王殿下被逼急了，趁著太子殿下不在照陽城中，他先將皇后娘娘藏了起來，緊接著藉著皇后娘娘失蹤的由頭，跟陛下起衝突，父子最近兩天都不說話了呢！

「我的天呢，這樣下去可還得了？太子殿下岌岌可危啊！」

「就是，有琰王在身旁，幽王殿下現在幾乎手握著照陽城了，想要什麼拿不到啊？你瞧著吧，照陽城只怕要有大亂子！」

平州知州府的門口，太子邵乾一身布衣打扮，愜意的半躺在馬車裏，聽著路過百姓們的議論聲。

平州百姓對邵乾的讚許是發自內心的，雖然此前邵乾來平州平反本身就是一場早就安排好的鬧劇，但百姓們不知道啊，他們看到的是：當時亂子的確出了，也的確在太子來了之後擺平的。

之後太子在平州待著的這段日子裏，平州知州都很少作惡了，百姓們著實過了幾個月安生日子。

他們便覺得這是太子來鎮守才帶來的福音。

除了平州之外，其餘幾個跟太子來往密切的州也開始不受控制的起謠言了，以訛傳訛的謠言呈現方式，甚至比照陽城的真實狀況，更為「精彩」。

跟知州商議過後，太子拍板定釘，「不等樓徹了，本王這就動身。」

……

傍晚時分，冬日裏的霞光沒有一絲暖意。

邵羿收到了最後一個州的近況，西決版圖裏十七個州，除了邊境位置偏僻的五個之外，其餘十二個都已經謠言滿天飛了。

而且這十二個裏面，有五個已經不在邵羿的控制範圍內，而是被邵乾牢牢掌控著了。這五個州裡，就包括平州在內的三個距離照陽城比較近的。

「其實細細想的話，這是好事兒，就像是等待天空中第二道驚雷一樣，遲早的，何必拖延下去呢。」幽王看著被邵羿勾勾畫畫了許多圈圈的版圖，話音剛落，門被人破開了，「王爺，城門，城門那邊出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