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夫人的雙眼冒光，盯著林初曉彷彿久旱一棵草盯著甘霖一般，「所以，究竟是什麼原因？」

「馮相爺吃了不幹凈的東西，染上毒了。這毒起初很輕微，表現出來的癥狀就是人虛不受補，可夫人您應該比誰都清楚，馮相爺的身子一向都很好吧？」

虛不受補，根本跟馮濤在馮夫人心中的印象就不搭嘎。

馮夫人點頭如擂鼓，但她仍舊不太願意相信林初曉的推測，吃了不幹凈的東西？

「琰王妃能再說的更詳細一些麽？」

「我光憑馮相爺的體表看不太出來什麼，但是憑著多年看診的經驗猜測一下，相爺十多天前，是不是吃過魚？而且，僅僅他一個人吃的，旁人都沒吃過。」

馮夫人用力向，突然眼冒亮光，「有，有那麼一次！」就是早朝上起了風波之後的第三天，馮濤突然說自己想吃魚了，還點名就要那種照陽城很難尋的魚，那魚的品種就是小小巧巧的，需要用酒醃製許久才能除腥，廚司那邊搞了大半天才將魚給收拾乾淨，最後做出來的也就是一小道菜而已，還不夠馮濤一個人塞牙縫的，自然沒有馮相府其他人的份兒了。

馮濤在吃這方面一向都很講究，這幾乎是他大半輩子除了當官兒和暗中攬權之外唯一的愛好了。

「所以，琰王妃的意思是那魚有問題？被人動了手腳？」

林初曉擺了擺手，「是否被動了手腳我就不清楚了。總之……」林初曉留了半段話沒有說，「事實如何，馮夫人還是自己查吧，我現在多說也無益，自然了，今天的推測和判斷，我不會跟除了您之外的第二個人說，您放心好了。」

見林初曉從始至終都這麼坦蕩，馮夫人漸漸放下芥蒂，「適才是我過分了，還希望琰王和琰王妃不會介意。」

「沒關係，夫人您心裏著急，這都可以理解的，特殊時期特殊情況，我跟琰王都不會介意這些。若是能夠幫助夫人了了心裏的結，我也能更放心一些。」

林初曉正打算出去，被馮夫人一把拉住，她遲疑著不太好開口的樣子，說道，「依照琰王妃的判斷，這魚的問題，會出現在哪方面呢？你多多少少給我一個方向，我也好順著方向去查。」

林初曉一聽這話，表現的頗為意外，這意外的反應更加讓馮夫人局促了，畢竟自己剛剛還對待人家像對待殺人兇手呢，一扭頭就問人家要調查線索了。

這會兒林初曉是否提供線索，其實是挺尷尬的決定。

提供了，之後馮夫人按照線索調查了，找到原因，那究竟是真正的原因呢？還是琰王妃所提供的她想要馮夫人知道的原因呢？

不提供，更有些說不過去。

時間彷彿卡在這個節點上了，林初曉滿面猶豫，演戲演到這份兒上，哪怕走一下神兒，她都有可能笑出聲來。

定了定神後，她就綳著一張臉，十分哀婉的道，「重點並不是在魚，我猜在養魚的水上，倘若是有人故意為之，那馮夫人只怕要好生調查一番了，可如果只是意外……」

林初曉點到為止，「更多的，也都是我的個人猜測，實質上還得夫人您親自查清楚才行。」

「可是……這，琰王妃是從何看出來的呢？」

林初曉將自己觀察到的能靠上邊的證據陳述了一邊，又補充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馮相爺臨終之前情況還可以的那幾天，每天夜裏都做噩夢吧？」

馮夫人突然頓住，急速眨巴了兩下眼睛，「這……這也跟毒魚有關？」

「如果相爺真的是重病，那沒可能太醫院的大夫都看不出來問題，這事兒呢，我也說不太清楚，我也就只能幫到這兒了。」

最後用一個模稜兩可的說法結尾，林初曉果斷甩開馮夫人的手，趕緊走出偏廳，跟賓客中站著的邵羿匯合之後，夫婦倆按照客祭的禮製走了一圈，就離開相府了。

之後的事情，林初曉就都是從馮鑫那邊聽到的了。

展夫人從前還是跟馮夫人走的比較近的，所以能夠得到第一手的消息。

據說馮夫人脾氣很倔強，愣是發揮了個人的餘熱，將馮相爺的下葬時間拖延了一天多，利用這些時間，她徹徹底底追查了從魚到送魚、養魚一條線的產業，最終在往照陽城送這樣魚的魚販子車上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竟然是魚販子為了為了保持魚的鮮活性，而用一種鄉間就能採摘到的草藥放到養魚桶裡，總之，根據魚販子的說法，只要這草泡在養魚的桶裡，就算是十天的長途跋涉，魚也不會死。

可魚販子是不知道這草藥浸泡在水裏，魚遊在毒草中的水後染毒，人吃了魚之後還能中毒的。

直到被馮夫人帶到奉天府去，魚販子都還一臉的無辜，「我送了這麼多年的魚，可是從來都沒出過人命案子的，這怎麼可能呢！」

奉天府也是一個頭兩個大，雖說馮相爺這條命對於現如今的照陽城除了馮夫人以外的任何人都是不太值錢的了，但碰上一條道走到黑的馮夫人，若是不幫她查一個明白，老女人就會賴上自己。

無奈之下，奉天府只能讓人順著魚販子賣魚的這條線，挨家挨戶的盤問，最終查問到了，果然近期還有出現類似問題的人，只不過，他們都還處在重病臥床的階段，沒死呢！

之後整體總結規律下來才發現：除了馮相爺點名要的這種「跳魚」，養在毒草裡之後被人吃了會出問題，其餘的魚，人吃了都是正常的。

而魚販子，僅僅從一個月前，才開始往照陽城這邊送「跳魚」。

至於究竟是誰給馮濤推薦的這款「跳魚」，馮夫人是查不到了，總歸，查來查去，馮濤的死因竟然是兩個字——意外。

林初曉應奉天府尹的囑託，給其餘幾個吃了「跳魚」還臥床不起的病患看病，這件事兒就暫時告一段落了。

馮夫人仍然意難平，她卻根本想不到，所謂的「跳魚」和毒草，根本就是慧元帝製造一個殺人生產線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