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現場看出這一點的也就凌天冬一人而已。

結合之前林初曉和邵羿多多少少向凌天冬透露的關於馮家關於馮滿陽的古怪之處，凌天冬現在幾乎可以確定，馮滿陽就是樓徹的人。

馮滿陽接受過冷絕移植手術這件事，照陽城內還是有不少人知情的，雖然這件事情從表面上看是馮濤身為父親，為袒護兒子不得已而做出的抉擇，可轉換角度思考的話，倘若馮滿陽本身就是樓徹的人，那麼馮濤才是真正被算計進去的那個。

或許馮滿陽早就已經在冷絕的手術名單上了，不過需要馮濤走上「戲台」搭配演一場而已。

結果馮濤認真了，還兢兢業業的將自己搭了進去。

今天馮滿陽的隨機應變，無疑在給自己鋪後路，一方面他是太子邵乾的內應，站在這泰和殿中，站在慧元帝的身邊，以搭救過慧元帝的忠心臣子的身份，倘若邵乾真的帶著人成功衝到了這裏，那麼馮滿陽隨時可以倒戈相向。

想到這裏，凌天冬的目光扭轉向馮滿陽，果然見到他的姿勢很古怪，表面上看是在防禦泰和殿外隨時有可能攻進來的利箭和利器，實際上則留了一隻手在身後，按照他現在的姿勢和方向，寸秒的功夫就能拿住慧元帝。

誠然，在凌天冬看來，邵乾闖進來的幾率不到百分之十，如果邵乾失敗了，馮滿陽靠著衝出來成功給慧元帝爭取了活下去機會的這一舉動，就將馮家「盤活」了。

凌天冬的嘴角冷冷抽了抽，好一個體弱的相府嫡子啊，多年以來他深居簡出，跟煜王府的那位嫡女一樣，用一個簡簡單單的固定標籤，就把自己應付過去了。

直到馮濤這座可以遮蔽他的大山倒下的一刻，馮滿陽站出來的瞬間，凌天冬才意識到，這竟是一個難得一見的有頭腦的人物。

太子邵乾的沖勢十分兇猛，經過將近一個時辰的對抗，禁衛軍快要抵擋不住了，段然和高登，兩個年少有為的帥才，雖然出征次數沒有邵羿那麼多，但跟邵羿在一起的時間久了，耳濡目染也學到了很多東西。

邵羿嘴上從來沒說過，但他其實有意無意的在培養段、高兩人。

段、高也意會，只不過嘴上沒叫「師父」而已，段然跟邵羿多年的好友關係了，照陽城中少數幾個敢跟邵羿開玩笑的人，就有段然一個。

邵羿在段然和高登身上下的功夫，在這一次抵抗太子的過程中得到了充分的印證。除了幽王之外，另外兩道門都是段然和高登守著的。

段、高二人抵達之前，現場一片凌亂，甚至都有依稀幾個兵卒衝進宮門口了，當時情況岌岌可危，幸虧段然和高登及時趕到，他們抵達的瞬間，情況逆天翻轉，宮內的士氣大漲，禁衛軍們就跟打了雞血一樣，嘶吼著往前沖。

平州兵屬於一鼓作氣的類型，但長途跋涉了幾天，晝伏夜出的規律讓他們習慣了夜晚精神，白天疲憊，這些都隱隱種在了他們的身體裡。

導致現在日出東方的瞬間，兵衛們開始不受控制的士氣弱下來。

邵乾見狀不對，趕緊下令讓兵衛們休息下來，不能再硬沖了。

他覺得這樣硬攻是不行的，每一座皇城在建立之初，第一個要堅定的就是——易守難攻。

這一個時辰以來，邵乾收到了各個城門匯總回來的消息，段然、高登乃至幽王都在，可就是沒有琰王的動靜。

這麼關鍵的時候，怎麼可能少了邵羿那個傢夥。

聽到他不在，邵乾頓時開始心慌了，總覺得邵羿下一秒鐘就會出現在自己的身後，給自己來一個突襲。

雖說靠著幾萬人多管齊下，攻下皇城只不過是早晚的事兒，但沒有邵羿在裏面，邵乾始終不放心，他知道不能拖延下去了，必須在邵羿弄出什麼大動靜、麽蛾子之前，把皇城趕緊拿下。

命令平州兵沒停手的瞬間，他便召集了幾個主要的將領，匆忙制定起急攻計劃。

商討之後決定，使出樓徹此前曾交給邵乾的絕密武器——這是樓徹的人幾年前研製出來，並且在反兵中大加推廣的。

銅炮以及其他的各種火器。

聽到邵乾這麼堅決想要用的時候，將領們其實是擔憂的，畢竟現在局勢不同。

如果說平州兵實實在在拿住了勝利的趨勢，那麼用不用武器倒都好說，可現在才剛開始而已，對方的實力未完全展現，照著今天皇城這麼難攻的情況，幾個將領已經大膽推測，會不會幽王他們提前就已經準備好了這一切。

太子根本聽不進去，他現在唯一忌憚的就是沒露面的邵羿，他必須趕在邵羿動手之前，將皇城拿下。

為此，邵乾跟將領們產生了爭執，邵乾怒不可遏，他表示自己也不打算用樓徹的武器，可剛剛無論是爬梯，亦或是火箭都試過了，禁衛軍總能想辦法阻斷外界的來襲。

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非得用絕招了，不然虛耗下去，指不定還會發生什麼意料之外的事情。

最後邵乾拍板定釘，幾個將領面色凝重，用樓徹用過的武器，事情的性質就升級了。

不僅僅是單純使用這麼簡單，已經在舉起大旗，高喊幽王在謀反的太子，無疑在自己的臉上打了一個響亮的耳光。

若是一鼓作氣，順利將照陽城拿下也就罷了。

歷史，從來都是勝利者的發聲器，等邵乾真正坐上皇位之後，漸漸平掉其他雜音，怎麼拿下皇城的過程也就被淹沒了。

可現在，一切都是未知，如果太子亮出樓徹的武器，無疑提前一步拿出自己的殺手鐧，更是將自己跟樓徹有勾連的證據展現在世人面前。

胳膊拗不過大腿，任憑將領們怎麼勸阻，邵乾一句也聽不進去，他迅速下令命人將銅炮抬到宮門外來，自己要顯身手了。

銅炮奏響的一瞬間，整個皇宮都沉浸在轟鳴聲中了。

慧元帝耳畔嗡鳴，震驚的看著濃煙滾滾的視野前方，「邵乾，邵乾！」

這皇宮，這政權，可是他拚了老命賺來的，從前太子行過分的舉動，慧元帝雖心中惱怒，義憤填膺，卻也沒有像現在這種眼見為實的切實感受，也沒有上升到父子情仇，非死不可的地步。

但這一刻，慧元帝真是怒了！

「給朕抓住他，死活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