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澄這才鬆了口氣，咬了咬牙，平生第一次擺出認錯的姿態，給林初曉低下頭，「王妃，都是妾身的不對，不該不分青紅皂白就帶著人衝過來，看在咱們都是王爺的人的份上，我又是收人蠱惑，日後咱們還和睦相處，你看如何？那一千兩我是絕對不會少了你的。」

……哼，只要你踏出王府這道門，從此這院牆之內便是本公主的天下，再想回來，本公主非把你抽筋扒皮不可！

按捺住心中的不爽，她含笑拉起林初曉的手，彷彿真的是在跟閨中密友說話。

若非看過她適才的凶神惡煞，林初曉還真就信了。

但隻字沒提「跪送」的事情，這是在暗示她大事化小呢。

林初曉先沒回答，而是瞄了邵羿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說：瞧瞧，瞧瞧，你那皇帝侄子給你選的，就是這等兩面三刀的貨色？

邵羿淡定揚眉，瞧著林初曉一臉的壞主意模樣，隊友般遞上話茬，「依王妃之見，該當如何呢？」

林初曉昂首，「側妃的道歉，我接受。」

靖澄的心緩緩落下，暗道：村姑就是村姑，三兩句好話就給哄了，想必也是惦念那一千兩銀子，目光如此短淺，連匹敵的資格都沒有。

「不過……」卻聽林初曉話鋒一轉。

送走了這一批難伺候的患者，桂林醫館總算安靜下來了。

趕在午休時間，桂從赫第一個擠了進來，將熱氣騰騰的午飯遞給林初曉，「我聽小六說了，你還真是把她們耍了個底兒掉。那麼難纏的傢夥，事後知道你如此耍弄她，還不掉頭回來找你麻煩？」

咀嚼著香味的飯菜，林初曉心情舒暢，「我既然做了，就一定有應對的法子，師父不用擔心。」她忽而閃爍著眼眸抬頭看他，眼睛裡不懷好意，「據說，你們家老爺子要給你提親了？」

桂從赫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打住，別跟我提這個，煩著呢！」

「我知道你要找的呢不是什麼國色天仙，也不是家纏萬貫，你想要的妻子是能跟你志同道合，投契一生的，可這樣的想法你也得跟老爺子溝通不是？他壓根不知道你要什麼，自然會憑著自己的意思亂安排了。」

「我們倆聊藥方還成，平日裡多說三句都能吵起來，怎麼聊？」桂從赫也是一臉的無奈。

「那不如你就先找到你認為合適的，再告訴老爺子唄。我聽說文桑五年一度的『貞女大選』制度要恢復了？」

所謂「貞女大選」，其實就是女子這一類的科舉製。從全文桑有才能的女子中選拔出各個方面出類拔萃的，再人盡其用，或是在宮中當選該類的職務，或是在民間高姿態散播技藝，極為優秀者破例入朝為官都是有先例的。

這樣也能避免民間才能女子們明珠暗投。

能當選「貞女」，對女子而言，可是至高無上的榮耀。不過此前先皇在世時，不知因何故將這制度給暫停了。如今傳出恢復的苗頭，文桑上下都很沸騰。

「據說是，而且貞女大選是先從全文桑各個郡選拔，最終集中到涼城來選出頂尖的，再到京都去參加最後一輪考試。這對涼城的女子而言，也是一個機會。」

「貞女考的德和藝，藝裡面除了女紅和琴棋書，在雜項裡也是包括醫的。師父若是等的，便在貞女大選的時候留意一下『醫』裡面的人選，沒準就能找到心儀的！」

「說的容易，趕緊吃你的吧。」他少有的換上了一副愁容，轉身出門，「那個叫什麼靖歡的，絕對不會善罷甘休，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知道啦，磨嘰。」

此刻的靖歡尚躺在自己的床榻上，看著青紫腫胖的半條手臂，痛恨交加，「你到底診出什麼沒有啊？這手臂到底怎麼回事？」

大夫一副斟酌的模樣，端著愁容嘆息道，「小姐乃是中毒了，只不過這毒蹊蹺的很，只怕老朽奮力一試，也只能褪去半成。」

「中毒？這怎麼可能！我剛來涼城，吃穿用都是自帶，同吃同住的人都沒事兒，怎麼就偏偏我中毒了？你莫不是在誆騙人吧？」

「行醫者，怎麼會誆騙病患？你這當真是中毒之症，而且毒是從掌心的傷口貫穿到手臂的，小姐大可以好好想想，你今天都接觸過什麼，想必就會有答案了。」

靖歡皺眉，腦海裡下意識閃現過在醫館的經歷，她瞳孔猛地一縮，記憶停留在砸藥瓶的一刻。

「是她！是她害我！」

靖歡氣的血脈噴張，「賤人！真是活膩歪了！」

她掀開被子就要下床，被丫頭給拽住，「公主，還是先讓大夫解毒為好。」

「解了我還拿什麼找她算帳！本公主要了她的命！」

靖歡憤憤出門，那架勢當真是要殺人的。

老大夫還沒反應過來，後知後覺的嘟囔了一句，「切勿動氣啊，否則毒勢蔓延的更快！」

小半刻鐘的功夫，她已經站到了桂林醫館的門口。那些從上午排隊到現在的病患一眼就認出了她，知道此女不好惹，下意識讓出了一條通道。

可她卻沒有要進去的意思，大手一揮吼道，「給我砸！」

跟在後頭的侍衛硬著頭皮再次衝進醫館，猶如上午時一樣，將那些殘桌斷椅又砸了一通。

「都給我住手！又是你們？」桂從赫聞聲從後堂跑過來。

「沒錯，還是我，這次我是來找你們算帳的，你們醫館要害死人了！」靖歡一亮嗓，立刻拉了身旁的丫頭，不由分說扯起她的衣袖給大家看。

戴南國女子以爽直為美，所以騎馬射箭大多無所不能，露個手臂也就不是什麼大事兒。

文桑卻是不同，女子的肌膚不能輕易表露的，這點靖歡心知肚明，所以她找了自己的丫頭，做成跟自己同樣的癥狀，以方便展示給大家。

小丫頭的臉驟然紅了，雖然一百個不願意，卻也無能為力。

當看到她手臂上連成片的青紫色時，在場人無不怎舌，「這，怎麼會變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