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斯絡出事兒的瞬間，邵羿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他沒有深問，只是朝著正前方的不知名擺設看了一眼，發出只有林初曉才能聽到的細微嘆息。

幾路人馬匯合，幽王也從爆炸的附近匆匆趕回來，他帶去了足夠數量的太醫和就近醫館的大夫，算是暫時穩定住了局面。

總體盤算下來，死亡人數不下百人，這還不算缺胳膊短腿兒的重傷病患呢。

在場人一聽，全都斂氣屏息，殿內氣氛更加低沉了。

慧元帝拳頭捏的咯吱作響，慢慢看向煜王府兄妹兩個，尤其定格在了荊南蓉一身夜行衣還被五花大綁的形象上，「段然，說說吧。」

段然拱手上拜，「啟稟陛下，微臣帶著人一路朝著賊人的方向追趕，最終跟到了煜王府的周圍，在煜王府門口將黑衣人擒獲，當時她手中還拿著盒子，只是……裏面已經是空的了。小的們失察，未能察覺她在什麼時候將東西隱藏，實屬罪過，還望陛下恕罪。」

段然張口，直接按照林初曉安排的套路走的，雖然他心裏還一直犯嘀咕，倘若荊南蓉根本不是那個入宮盜竊的匪徒，倘若她只是一身夜行衣出門還另有意圖，那自己的這項說法就真的要害死人了。

可猶豫再三，他最終選擇了相信琰王夫婦。

慧元帝早已經知道宮中究竟發生了什麼，當下聽到盒子已空，仍然不緊不慢，端著真龍天子的姿態，居高臨下看著荊家兄妹，「朕隻給你一次機會，東西，放到哪兒了？」

說是給機會，卻不是辯解的機會。

皇帝的態度已然明了。

荊向宸心下一沉，眼角餘光瞥著荊南蓉。

妹妹如泣如訴，眼角泛著淚光。

林初曉和邵羿同時看到荊向宸的複雜神情，默契的皺起眉頭，同時想到了一種可能。

還不等他們夫婦做出反應，荊向宸已經應驗的大跨一步站了出去，「陛下，今天的事情全是我一人所為，東西……已經被我扔了，我……任憑處置。」

幽王和邵羿同時皺起眉頭，殿內落針可聞。

荊南蓉依舊是哀泣的表情，眼眸中漂浮著虛假的震驚和不可思議，「哥哥，你怎麼這麼傻呢？你！」

慧元帝怒了，操起手邊的杯子拋向空中，「你們當這是在過家家麽？這裏是宮廷，不是你們煜王府！」

殿下所有人都依聲跪拜，皇后的嗓子裏像是堵了什麼，她剛想要出口證明，眼角餘光撇過林初曉的時候，剛好撞見她在給自己打眼色。

皇后詫異，一時間沒明白林初曉的意思。

這是怎麼回事？她明明跟自己都在現場，當時聽著劫持並且殺害斯絡的人是女子啊，那聲線恰恰就是荊南蓉的，這一點皇后現在幾乎可以確認。

見皇后踟躕，林初曉清了清嗓子，直接沖著她搖了搖頭。

皇后捏著手掌，手心上還殘留有斯絡乾涸的血跡，像是塵土一樣的觸感。

她心中微動，但還是按照林初曉的意思，沒有張口。

慧元帝的震怒持續了一會兒，最終命令段然將荊向宸和荊南蓉都關起來。

「逼問他們兩個，重點是東西的下落，還有，派人去煜王府知會煜王夫婦一聲。」

僅有的嫡齣子女全被扣在宮裏了，這事兒可不得給人一個交代麽！

雖然殿內一些妃嬪皇子們還不知道陛下丟的究竟是什麼，但從勤政殿那邊鬧動靜的線索來判斷，不是什麼小物件。

卞妃見事態發展到這地步了，心裏的慌亂越發厲害。

坐在原位，慌張無措的很明顯。

在慧元帝還沒下令讓眾人回自己宮苑之前，沒人敢動。

這令卞妃更加煎熬。

有時候女人的第六感，真真出奇的準，這時幽王下面第二波調查的人回來稟報了，拿著實錘。

「陛下，我等在護城河畔的一條船上，找到了還未爆炸的引線和火石，裏面還有三五個人正在趕製。」稟報的人說話越來越慢，最後掃了一眼慧元帝身邊，將重磅消息拋了出來，「小的們細查之下發現，找這幾個人幹活兒的幕後之人，跟卞府有關。」

卞妃差點從座位上滑下來，雙腿直接軟了。

她復寵才沒幾天，每一天都過得很忐忑，總覺得皇帝待自己跟以前不太一樣了，又說不清楚具體哪裏不一樣。

再想到兒子還在外面密謀著些什麼，她便整日的食不下咽。

慧元帝連聲都沒吭一聲，扭頭便帶著康公公等人朝著大殿的後門走去，「查！給朕嚴查！一個人也不許放過。」

面子，是不打算給卞家人留了。

卞妃勉強支撐著站起來，卻根本邁不出步子，哐啷坐回到原位，看著滿殿的人，都在身影晃動。

她眼前一黑，整個人就朝後倒了下去。

熱鬧的中秋，熱鬧的夜晚。

等幽王夫婦和琰王夫婦離開皇宮的時候，子時剛過。

照陽城已隱入寂靜，「回去安歇吧，至少睡上幾個時辰，明天一早起來，還有很多的事情要處理呢。」邵羿拍了拍幽王的肩膀，他是知道他的，根本不可能老實回去睡覺。

「還有很多重傷病患沒救治過來，我是沒法睡覺了，這就得趕過去。真心的建議幽王回去睡一覺，明天要面對的可不僅僅是百姓們的問題。」

幽王凝著眉頭，「還沒問……」

「丟的是玉璽和兵符。」林初曉語氣堅定。

祁雲歡嘆了一聲。

「所以，斯絡是跟你們一起過去抓賊的時候？」幽王的話還沒說完，自顧自定住了。彷彿有什麼東西纏繞住了他的唇畔，讓他發不出聲音。

他的瞳孔緊縮，在林初曉張口結實的瞬間揚起手，「不必說了。」

他很失望，他太失望了。

這一夜，註定無眠。

平州內的一所寬敞府邸中，邵乾早早就醒來了，天還蒙蒙亮。

他披好外衫走出房間，守在門口的兩個護衛拱手問禮，單膝跪地將一個匣子供在頭頂。

邵乾眸底劃過一抹驚喜，擔心了半宿，總算有了好結果，「沒白費功夫。」喜悅溢出嘴角，他打開匣子，看到乖乖躺在中間的兵符和玉璽，身心都舒暢了。

「回來的人，都重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