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曉入宮的時候，慧元帝的臉氣的跟猴臀一樣，康公公緊著給她使眼色，讓她趕緊給陛下賠不是，伺候了慧元帝這麼多年，康公公還從來沒見哪個人敢收了聖旨之後不立刻入宮，還閑庭信步的逛遊了兩家親戚之後，再來響應聖旨召喚的。

林初曉顯然看明白康公公的眼神了，就是無動於衷，照例慢悠悠的給皇帝施禮，然後毫無察覺的等著慧元帝的指令。

慧元帝有一種準備好要重拳出擊，拳頭也準備好了，卻沒想到最後打在了軟綿綿的棉花上之感。

愣是一口氣憋在了嗓子眼裡，半天都吐不出來。

「這次跟樓徹說好了要你親去潁州，琰王因不放心，便說陪同你一起過去，以便時時照顧。朕從段然遞迴來的池州情況看，並非醫者也能夠掌控局面，對於樓徹為什麼一定要提出讓你去潁州，你可有其他的見解？」

林初曉抬了抬眼眸，欲言又止。

「有什麼話就直說！這裡沒有別人，在朕的面前，你有什麼可忌憚的？」臭丫頭，你也從來都沒忌憚過！

林初曉清了清嗓子，「樓徹提出的這一點要求，的確有古怪，只是……既然他這麼說了，就是不想讓陛下知道事情，不瞞陛下，這跟此前所談到的要我給一個人治病有關係，這個人對於樓徹而言很重要，這個人的身份也很特別。」

慧元帝朝前坐了坐，伸長耳朵等後續，結果……就沒了。

他愣了愣神，「然後呢？」

「然後？其實我根本就不會去潁州，就是待在照陽城裡，去潁州什麼的，不過是樓徹為了掩藏那個病患的身份而糊弄您的罷了，但我跟琰王商議過後，還是決定將事情如實相告，不過這事兒太子是不知情的，所以……陛下……」

「簡直豈有此理！」被林初曉這麼一鋪墊，慧元帝更加好奇那被樓徹所珍視的病患的身份了。

盯著林初曉看了一會兒，慧元帝知道她是不會說的。

便揮了揮手，裝若不是很在意的樣子，「好，朕知道了。今日叫你過來呢，主要還有一件事。」

「你是醫者，在救治過程中，可要為自己留好後路。」

林初曉聽這隻透露一半的話，略點了點頭，「是。」

慧元帝見她根本沒領略自己話中的深意，就補充道，「給人治病的時候，也不要傾囊相出，一下子就給人治好了，畢竟那是樓徹所珍視的人，這次樓徹為了請你出山，大費周折，連累的池州和潁州的百姓都跟著遭殃，此等做法實在令人髮指！必得給他點懲罰才行！」

林初曉若有所思的點頭，仍舊一個字的回答，「是！」

康公公哭笑不得，見皇帝真的要急了，趕忙走下台階，拉著林初曉站起身來，補充道，「陛下的意思是，王妃就儘力就行了，沒必要真的將那人給治好了，最好是表面上看起來好了，實質上……正好相反。王妃，您懂了麽？」

林初曉已經憋半天了，強忍著才沒笑出來。

在康公公用力捏她手腕的暗示下，她強裝作大徹大悟的模樣，長「啊」了一聲……「明白了，公公早這麼說不就結了麽，陛下，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慧元帝長出一口氣，康公公卻是個最明白的人，暗戳戳的又捏了林初曉一把，「王妃，下次可不敢這麼淘氣了。」

林初曉終於忍不住了，噗嗤笑出了聲，用咳嗽將聲音蓋住，她感嘆：原來揣著明白裝糊塗也挺累的。

得知消息來接她的邵羿，當聽到林初曉將留在照陽城的事情告知了慧元帝後，驚訝的張大了嘴巴，「真的說了？」

「當然！」

「為什麼？」

「自然是有別的計劃了。」林初曉故意打啞謎，「很快你就知道了。」

「可是這樣的話，明天按約定時間過去馮府，就會被陛下發現的。」話還沒說完，邵羿緊接著挑起了眉頭，「你故意的？」

林初曉嘿嘿一笑，「不愧是我夫君，受我影響，變這麼聰明了！」

「可是，原本咱們也商定了，捏著馮滿陽的身份，可以牽製住樓徹一段時間。」

「別擔心，馮滿陽的身份遲早都要暴露的，借著這次的機會，我還要未相府做點事情。」

段然是當天夜裡就回到照陽城的，因為隔日，按照交易的官方說法，琰王夫婦就要離開照陽城，前往潁州了。

但實質上，林初曉和邵羿就只是馬車離去而已，他們壓根連府門都沒出，在另外一輛平平無奇的馬車中，從側門抄近路，直奔馮府。

自然了，這近道是被高登帶著人一路跟蹤的。

高登很快也按照邵羿的提前吩咐，將馮府這個落腳點提供給了慧元帝。

剛剛下了早朝的慧元帝，正在喝粥，聽到這個答案後，拿著筷子的手都不想用力了。

他僵了好久才換過神來，「馮家？怎麼會是馮家呢！」

馮府能夠堪得上是重病患的人，除了馮夫人，就剩下馮滿陽了。

慧元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琰王也跟著進去了？」

高登拱了拱手，「回陛下，是的，緊接著琰王府的暗衛在馮府周圍蹲守起來，微臣怕驚擾了他們，所以沒有靠近。」

慧元帝揮了揮手，高登淡定退下，殿內安靜極了。

放下筷子後，慧元帝猛然看向康公公，「馮滿陽……他……」話沒說出口，腦子裡卻已經閃現過許多片段了。

「陛下，其實老奴一直都有一個疑問，不知當下當不當講。」

「說！」

「當初對馮相爺下手的人，大多是老奴暗中安排的，其中一人曾回稟說，他在相府裡下手的時候，有一次差點被人撞見，他怕事情敗露，就握著武器追出去，追過一道迴廊，只看到了馮家公子，他圍坐在一口水缸的旁邊，因為他身子本弱，那人就猜測應該不是他，不然從腳步聲上就能判斷出來。這事兒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後來因為馮相爺的死也處理的挺乾淨的，老奴便沒有多嘴跟您提，可現在回想的話，若當時偷看到下面人動手的當真是小馮大人……」

可就太細思極恐了。

明明知道有人要加害自己父親，他卻沒有吭聲，放任馮相爺咽下最後一口氣，這是親兒子的行徑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