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曉一把抱住滿身被漸了血的凌夫人，能夠感受得到她渾身都在發抖。

林初曉很心疼，不住的拍打凌夫人的後背，企圖穩住她激動的情緒。

凌天冬第一時間叫停了所有跟著過來的府內侍衛，讓他們站遠一些，沒有命令不需靠近。

整個暖房就只剩下凌家自己人了。

凌老夫人拄著拐杖，瞪著一雙眼睛站在暖房門口，看著平日裏最熟悉的暖房黃土現在已經被血染成了黑色，腥味撲鼻，花草的汁液上也漸滿了顏色。

凌老夫人皺緊了眉頭，她是清楚夫人陶氏跟卞妃閨中時候關係有多密切的，正因為清楚，此刻才會更震驚。

「這……要如何跟陛下回稟？」下意識的，凌老夫人發了問。

凌天冬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現在整個照陽城都在裡裏外外尋找著卞妃的蹤影，倘若就這麼將卞妃死在凌家的消息給掩埋住，那倒也不是沒有可能。

就怕今天卞妃找來凌家的事情，還有其他人知道，那麼後續的處理可就難辦了。

不這麼做的話，就只能向慧元帝坦白卞妃死在凌家的事實。

可是……

這會帶來怎樣的後果，誰也不知道。

「人是我殺的，跟大伯母沒有關係。」凌宋突然站出來，驕傲的昂起下頜。

凌天冬和凌老夫人都愣住了，一直呆立在旁邊的衛晴，成了除了凌宋和凌夫人之外唯一的一個目擊者。

「殺死卞妃的第一劍，的確是我出的，那之後……」凌宋遲疑的看向凌夫人。

那之後也不知道凌夫人究竟是怎麼了，瘋狂的刺向卞妃，其實凌夫人動手的時候，卞妃就已經咽氣了。

這是衛晴和凌宋都親眼所見。

正當凌宋仔細的回味著當時的過程時，被林初曉抱在懷中的凌夫人突然瞪圓了眼睛，「是我，是我殺的，跟宋沒有關係，卞妃剛剛想要殺我，所以我才奮起反擊，這一切都跟宋沒有關係，我明日就入宮向陛下請罪，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眼瞧著凌夫人今天狀態不對，林初曉忙抱她更緊了，「好好好，這件事情咱們先不說，先回去換洗一下衣服，我陪著您。」

凌夫人目光落到林初曉的臉上，突然溫柔的撫了撫她的臉頰，笑了笑之後，朝著不遠處的凌知柔走去，搭上凌知柔的肩膀，拖著沉重的步伐，「知晴也累了，讓你二姐陪著我。」

凌知柔倒是沒什麼抵觸的，她現在只是很心疼凌夫人。

林初曉那被放開的手仍然僵在半空中，她突然回過頭去，看著凌宋和衛晴的方向，「剛剛沒有什麼其他奇怪的事情發生吧？」

凌宋踟躕了片刻，「卞妃……」話卡在喉嚨裡，被走上前來的凌天冬打斷了。

「將卞妃的失手收拾準備一下，連同這兩個宮女，明日一同送入宮中。尤其這兩個宮女，看好了，千萬不能讓她們尋死。」最後兩個字，凌天冬加了重音。

凌宋點頭答應，隨即給林初曉使了一個眼色。

書房中，凌天冬拿出紙筆，開始沒有目標的畫著什麼，「這件事情……太詭異了。」

「我懷疑在我們到達之前，卞妃跟夫人說了些什麼，不然夫人的情緒不會那麼崩潰。」可是究竟說了什麼呢？就只有凌夫人自己知道了。

凌宋手指依次敲打著扶手表面，「這件事情，不管我怎麼想，都覺得我站出來比大伯母站出來的好，到時候就直接說，是我看到卞妃想要刺殺大伯母，所以直接將她給解決了。反正那兩個宮女都是要滅口的，到時候還不是咱們說什麼就是什麼。」

卞妃逃出宮不是一天兩天的了，當時慧元帝就曾幾次提醒過凌天冬，相府一定要格外的注意安全。

因為幫著卞妃逃離出宮廷的，根本就是跟樓徹有關係的人。

所以現在逃出去後，卞妃要麼就是奔著平城去了，要麼就是要留在相府周邊伺機報復的。

「可我怎麼覺得，夫人最後拿劍刺出去的那些瘋狂舉動，就是在袒護你呢？」林初曉發聲，看向凌宋。

凌宋愣住，仔細回想當時的細節，鬆開凌夫人的時候，她的確沒有要殺掉卞妃的意思，是在聽到暖房院門被人推開，林初曉和凌知柔的腳步聲漸行漸近時開始奪劍瘋狂起來的。

「這……也用不著袒護吧？卞妃本來就是被通緝的呀！」

只不過因為邵乾的關係，所以卞妃的失蹤顯得極為尷尬，不方便大張旗鼓喊出去罷了。

誰不知道真正是什麼事兒呢？

「正因為這樣，所以才要謹慎，現在在所有西絕人眼中，太子府，凌相府和慧元帝都是一邊的。

先是卞妃失蹤，緊接著卞妃死在凌相府的地盤裏，信咱們說法的人只怕少之又少，任誰都會往歪了想，覺得陛下是因為邵乾的關係，所以容不下卞妃，捨近求遠的搞了這麼一個意外的計劃。

「可是，咱們也管不住所有人的嘴啊！他們愛說什麼就說什麼唄！」凌宋聲調高揚，「我隻說我看到的事實，大丈夫行於人世間，怎麼能讓長輩，還是個女人幫我頂包呢，這不能夠！」

林初曉見實在勸不動他，也就不繼續說下去了，「跟我去會會那兩個宮女。」

凌天冬不耐煩的揮手，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漿糊。

柴房裏，宮女兩姐妹正在想辦法解開繩索，就聽到窗口處傳來一道女子的清朗聲音，「別白費力氣了，本來可以乾乾淨淨的死去，你們要是想逃，只會落得身上多幾道傷口，死得更慘，何必呢？」

宮女歡兒一臉淚水，「琰王妃，奴婢是無辜的，一切都是姐姐，是她假扮成我的樣子做的那些事情，我……」

「行啦行啦，不著急，我這不是來了麽，有什麼苦楚，咱們慢慢聊。」

直接在姐妹倆對面的柴草上坐了，林初曉盤著腿，狀態十分輕鬆。

凌宋靠在門框旁，看著自己姐姐的樣子，啼笑皆非。

林初曉這麼一搞笑，對面那哭哭啼啼的反倒裝不下去了，冷肅著面孔問道，「你究竟想把我們怎樣？」

「哎……這就對嘍，有話好好說，哭來哭去的多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