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卞妃口中的「悲歡」，凌夫人還是很快捕捉到了。

只是，察覺到不對勁之後，她並沒有立刻表現出來，而是突然嚴肅的問道，「為什麼要把我抓到這裡？你想要幹什麼？」

將她綁在凳子上，也沒見到卞妃和身邊的人亮武器，可以見得她們並非是來殺害她的，既然不是沖著人命來的，那又是為了什麼？

什麼才算是決定人悲歡的鑰匙？

凌夫人不解，目視著卞妃張狂大笑，她現在就像是一個瘋子，看到別人痛苦糾結，她就越發高興越發滿足。

卞妃走到凌夫人的對面，手指滑動間，將凌夫人鬢邊的碎發掖到了耳朵後面，「我起初想要出宮來的理由很簡單，就是很好奇，很想親眼看看你們這些剛剛踐踏過我們，通往康莊大道的人正在過怎樣的日子，看完之後我就離開照陽城，前往平城。」

頓了頓，卞妃的表情開始猙獰，「可是看了之後，我開始不甘心了，憑什麼！憑什麼凌家將我們害得這麼慘，卻還能怡然自得的或者。我們卞家就該淪為階下囚，就該千萬人指罵嗎？憑什麼！我沒法忍受，我要看著你們一個個生不如死，第一個就是你！」

指著凌夫人，卞妃的手都因為憤怒而在顫抖。

宮女歡兒姐妹倆神態平常的站在一旁，彷彿發生在這裡的一切都跟她們沒關係，而她們就是兩個沒有感情的吃瓜機器。

凌夫人瞧著情緒根本不穩定的卞妃，想著不要繼續碰觸她敏感的神經，就改走情感路線，柔緩著語氣道，「咱們從小差不多一起長大，在這本就偏僻的小地方，咱們兩家幾乎是相互依靠著才能走下去的，那會兒，每天遇到什麼好玩的事情，我都想第一個跟你分享。」

當時還是前朝，各地時不時的就會動蕩，卞家和陶家想要在這偏遠的地方立足，其實挺難的。

「後來的事情，都不是我們所願，家族都好了，各自的利益也都明晰了。」自從夫人陶氏嫁到凌家，卞氏入宮為妃，他們再見面就很少說話了。

「雖然咱們彼此保證著不會因為姓氏家族的區別而影響彼此的關係，可是咱們還是在方向相反的道路上，越走越遠，日漸生疏。卞家的事情我也很遺憾，可那絕不是我夫家凌家的過錯，不是凌家人將卞家推下深淵的……」那都是卞家人自己的選擇！

眼見著卞妃的情緒有所緩解，凌夫人家中砝碼道，「你有沒有想過，你現在正在做的事情，無異於自掘墳墓，如果繼續待在宮裡，皇上不會動你。」他甚至多看你一眼都嫌煩，或許早就忘記有你這樣的人存在了。

「皇后和太子更不會沒事兒閑的找你麻煩。」因為在卞妃和邵乾兩母子之間關係上，凌皇后和太子都清楚，陛下是會拎得清的，他已經滅掉卞家了，就算要給全天下人擺一個態度，也不會輕易的動卞妃，說白了，就是會讓她自生自滅。

「如果繼續待在宮裡，你或許可以享常人之壽，可現在呢，出來這麼久了，你確定自己還能離開照陽城，去往平城麽？」邵乾如果真的想要接走卞妃，在闖入皇宮的那天就會派出人去將卞妃劫出來。

多麼簡單的事兒，甚至所用人數都不會超過五個人。

「你現在顛沛流離，除了找我們麻煩，還能做什麼？你身邊的兩位，也是有任務的吧？究竟是你在對支配她們，還是她們在支配你？你現在，真正獲得自由了麽？」凌夫人的問話，句句戳心，這些都是肺腑之言，但卞妃顯然聽不進去。

「的確是回不去了，正因如此，我才要拉著你們一起下地獄！」卞妃的面上滿是猙獰笑容，她按住凌夫人的椅子把手，湊近了凌夫人，詭異的笑起來，「告訴你一個秘密，一個會讓你痛不欲生的秘密。」

……

衛晴和凌宋領先所有人衝進了暖房，當看到凌夫人和卞妃她們的確在這裡的時候，第一反應是按照來時路上的任務分配展開行動。

衛晴及時控制宮女歡兒姐妹兩個，凌宋則去解救凌夫人。

事後凌宋回憶起當時的狀態還很模糊，因為所有人的動作都太快了，似乎隱約記得卞妃並沒有對凌夫人做什麼過分傷害她的事情，只是想平常聊天一樣相對而坐。

當時凌夫人的表情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凌宋就也沒想太多，直接將凌夫人的手腳繩索鬆開，然而令他沒想到的是，鬆綁瞬間，凌夫人整個人竄了起來，朝著剛被凌宋捆在凳子上的卞妃甩起了巴掌。

劈劈啪啪的脆響，在整個暖房的上空環繞。

凌宋甚至看傻了。

在他從小到大的印象裡，凌夫人連一句重話都不曾對府裡的丫頭們說，即便遇到非常憤怒的時候，也沒有這樣粗魯待人過。

一邊暗爽一邊看戲，凌宋嘴角漸漸上揚，可就在凌夫人不斷扇巴掌，卞妃臉頰已然腫起的過程中，卞妃那晦暗的眸子突然發亮，開始朝著凌夫人嘶吼起來，「你所在乎的女兒，你心疼到骨子裡的愛女，不過就是凌……」

凌宋反映很快，他幾乎在聽到卞妃開口的瞬間，就預見到這女人要說什麼了，寸秒之間抽劍出鞘，毫不猶豫的刺中了卞妃。

卞妃還長大著嘴巴，只是，剩下的話都已經埋藏在嗓子內了。

一劍斃命，凌宋的手法穩準狠！

卞妃閉上眼的一刻，所有人都驚呆了。

衛晴剛剛控制住雙胞胎姐妹兩個，費力將她們手腿捆在一起，回眸間就看到了血淋淋的一幕。

凌宋還沒意識到自己幹了件多麼不可挽回的事情，驟然間，手裡的劍被人奪下了。

凌夫人彷彿被鬼魂俯了身，眼見著卞妃已經咽氣了，卻繼續不停的朝著她身上砍去。

林初曉和凌知柔帶著人趕過來的時候，撞見的就是這樣的一幕。

凌宋當時都下傻了，停頓過幾秒之後，才拉住凌夫人，趁著她還沒有將卞妃多成肉泥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