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內的嘶吼聲傳到門外，康公公心頭一震，心內起伏。

他繼續眨了眨眼睛，腦海中一個念頭閃過。

「怎麼說我也帶了你一場，適才你也說了，要留下我一個全屍，那是不是也可以讓我吃些東西填填肚子？」

小太監瞥了康公公一眼，「別想耍我老東西，生死關頭，誰會想要吃的？你這分明就是在耍詐！為了我自己的前途，為了裏面前太子邵乾的前途，我也不會上你的當！」

「我並不奢求你能做什麼對我有利的事情，只是……你應該想清楚，這件事情做成的勝算有多大，你賭上自己的後半生，乃至你整條命，能換來什麼呢？換來將來的榮華富貴，除此之外呢，還有什麼了？無非就是給樓徹賣命，換成了給邵乾賣命。邵乾是個什麼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狠心起來不比樓徹善良多少，同我跟著慧元帝能是一回事麽？聽我一句勸，回頭是岸吧。眼看著就要到禁衛軍巡防的時候了，勤政殿這邊的禁衛軍一直都沒有動靜，外面的怎麼可能注意不到？你們很快就會被發現了。」

康公公見小太監的表情有所鬆動，繼續苦口婆心道，「琰王跟太子的性子有多麼強勢你應該比我清楚的，倘若你們真的用皇帝和皇后的性命相要挾，就算邵乾真的拿出了傳位詔書那又如何？太子會承認麽？琰王會承認麽？那閻王一樣的存在，他會當即取掉邵乾性命的！」

頓了頓，康公公分析起來，他剛剛也聽到殿內的聲音了，「今天照陽城搞出這麼多動靜，琰王府，樓徹的老巢，樓徹都用自己的老巢來作誘餌引誘陛下出手了，那他自己呢？他還會繼續待在照陽城中麽？如果是我，我一定會逃開！」

小太監的眼睛瞪圓了，他猛然抬起頭，跟著康公公的思路，有了一個驚奇的發現。

「他對邵乾的安排，就是要榨乾他的最後價值，不管邵乾今天是否成功，樓徹都是勝利的一方，他太狡詐了！將照陽城搞得雞飛狗跳，他自己卻逃之夭夭。現在，你就是一個被捆綁在邵乾身上的小螞蚱……」康公公繼續盯著小太監，瞧著他的臉色一點點變化，知道自己的苦口婆心有效果了。

「你現在還有選擇，趕緊出宮，去凌相府通知相爺。讓宮門口的禁衛軍悄悄的轉進來！」康公公壓低聲音，「這是你最後的出路了，好好想想吧，我死不足惜，你還年輕，真是太可惜了。你們跟了樓徹這麼久，得到什麼了？我都想不通你們為什麼那麼死心塌地的為他做事兒，他照料你們的家人了麽？還是給了你們承諾的東西？」

小太監怔愣看著康公公，其實這個問題很簡單，他也不是沒想過，只是每每懷疑，都會遭到同伴的駁斥，彷彿他就沒資格想這個問題。

猶豫了半晌，小太監還是沒能下定決心。

「我在這裏根本跑不掉的，至少你該為自己留下一條後路，現在就去告知最近的禁衛軍，陛下在勤政殿被邵乾挾持。」

康公公語態慈和，「邵乾不會知道你做過什麼，但這樣辦了之後，即便邵乾最終失利了，你也有退路。」如果沒有之前的一大堆分析，康公公直接說出這番話，那麼小太監估計根本聽不進去，還會反罵康公公在算計自己。

可經過了康公公的一番勸說之後，這會兒的小太監已經幡然醒悟，他琢磨著康公公的話，最終放下了槍，「我會去通知最近的禁衛軍，但是這件事……」

「倘若邵乾成功了，我很快就會被處死。」跟著慧元帝這麼多年，康公公對待邵乾和邵寬還算是公平，即便在邵乾身為東宮太子的時候，康公公也沒有任何傾向。

這樣一個隻衷心於慧元帝的人，邵乾是不可能留下他的。

小太監猶豫著點了點頭，飛快的消失在了夜色當中。

他的腳步其實是早於甘濤的，在小太監通知了最近的禁衛軍時，甘濤還等在宮門口沒有反應過來。

等甘濤帶著人沖入宮中時，一隊的禁衛軍已經跑出來請求支援了。

由於慧元帝和凌皇后都掌控在邵乾的手裏，所以甘濤並不敢隨意暴露禁衛軍的行蹤，萬一邵乾得知勤政殿的事情已經暴露，他會狗急跳牆做出傷害陛下和皇后之事的。

人的性命太脆弱了，帝後的性命那般寶貴，不容他們這些負責守護的人有半分的唐突。

將命令傳遞下去，甘濤示意不得隨意暴露行蹤。

於是所有人躲在暗處，緊張盯著勤政殿內的動靜。

……

樓徹遙望著一點點消失在視野中的城門樓，嘴角的弧度越發上揚，「很好啊小精分，你今天幹得漂亮。」

精分小姑娘並沒有理會樓徹的誇獎，兀自縮坐在車子角落，撅著小嘴巴佯裝生氣，「幹得漂亮有什麼用啊，又沒有獎勵！」

樓徹輕笑，扭頭看向車外，裝作聽不見的樣子。

「說到底，這次是你計劃的好啦，整個照陽城的人都被你糊弄的團團轉，老皇帝若是知道，自己的死不過是你彈指一揮間，念頭一轉間做的決定，他到黃泉底下，都不會放過你的！」

樓徹的嘴角勾了勾，「皇帝那邊如何都好，我倒是更期待琰王府的消息。」

「很顯然，琰王和琰王妃都會逃脫的，沒人受傷，你們就是互相切磋互相玩兒，琰王府那盤，一點兒意思都沒有！」

精分撅了撅嘴巴，轉移話題問道，「奉蒼那邊都已準備妥當了麽？西決、伏商和奉蒼三國中，我最討厭的就是奉蒼皇族了，一個個的樣子……」精分念叨著，突然眼前一亮，湊到樓徹的跟前，「要不咱們把奉蒼皇族給換了吧！」

樓徹白了她一眼，「奉蒼皇族的事情……」

話未說完，馬車猛然一個急剎，大力之下，馬車裏的樓徹和精分差點翻倒。

「怎麼情況？」小姑娘精分發火了，紅著臉掀開車簾，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