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恆的眼角餘光朝著卓今然的方向瞄了一下，很艱難的開了口，「啟稟陛下，微臣已將幕後主使之人擒住，帶回了豐都，只是……此事尚且需要核實。」

槃文帝一聽這話，立刻察覺到了不對，「那幕後主使之人，是誰？」

趙恆垂著頭，半晌沒有響應。

這個時候卓今然上前跪地，「父皇，兒臣……兒臣知道錯了，還請父皇饒恕！」

槃文帝的眉頭倏地皺了起來，看眼前這架勢，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主使刺殺趙恆的人，就是卓今然的親信啊！

可是……這麼大個事兒，怎麼可能是卓今然乾的呢！

槃文帝不敢相信，怒極問道，「究竟怎麼回事？趙恆，你來說！」

趙恆拱手，鋪墊已經差不多了，三皇子既然低頭肯認，那麼後邊的事情就好說了。

於是他佯裝懇切道，「啟稟陛下，微臣抓到此人的時候也萬分的意外，因為過往也曾有過幾面之緣，正是已遷居別處的唐府公子唐峰。」

槃文帝臉上的表情像是破裂掉的鏡子，明明前一刻還整整齊齊，下一秒就碎裂的不成樣子了。

他震驚的瞪大了眼睛，「老三，你都讓唐峰做什麼了？」

卓今然叩首應道，聲音聽起來十分的慌張，「父皇，兒臣真不知道唐峰是因何跟趙恆這件事情牽連上的，兒臣此前讓唐峰過去恆運鎮，只不過是因為，因為……」

「因為什麼，還不快說！」槃文帝重重拍案，聽得趙恆都跟著手疼。

卓今然一個哆嗦，心下猛沉，這個時候就只能用避重就輕的辦法了，否則，當真被趙恆扣上刺殺他的罪名，那可就甩不脫了。

因為刺殺趙恆可並非是單純的想要他一個人性命這麼簡單，背後還聯繫著樓徹和育人基地的事情。

之所以會刺殺趙恆，當然就是為了阻止他毀壞育人基地。

這些整體思路都是貫穿著的。

因此，卓今然知道，今天無論如何都得將跟樓徹和育人基地的關係撇清了。

從城門口到勤政閣這一路上，他都在糾結這個問題，最終得出一個答案：兩害相權取其輕。

以頭觸地，卓今然連磕了三個響頭，「父皇，兒臣知錯，不該縱容著唐峰在外面胡作非為，但是恆運鎮刺殺趙恆的事情，兒臣當真是不知情的呀！兒臣之所以讓唐峰過去恆運鎮，為的就是……跟當地的一些匪徒們聯合，搞一些銀錢。」

槃文帝三觀都快被蹦碎了，「你說什麼？」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卓今然咬了咬牙，「兒臣知道父皇不喜朋黨之爭，但是……兒臣也想幫父皇成就奉蒼，想要成就奉蒼，很多事情都是需要砸錢的，母后逝去之後，兒臣的銀錢來源便很單一了，除卻俸祿和一些店鋪田地的營生，再無其他。兒臣隻得另想辦法……」

槃文帝氣得直抽抽，差點當場口吐白沫，「你缺錢！你！」

俗話說的好，有多大嘴就吃多少飯，但很顯然卓今然他把胃口調大了。

他的吃喝無度，槃文帝早有耳聞，也是因為前皇后逝去之後，兒子太過傷心，所以槃文帝就只是輕微的提醒了一兩次。

畢竟是皇家出身，難道還要寒酸的不成樣子麽？

之後再有聽說，槃文帝都是左耳朵聽右耳朵冒，沒怎麼當做一回事了。

豈料，他因為缺錢，竟乾起了這樣上不得枱面的營生！

「還不老實交代！」重重一拍桌案，要不是這件事情必須當著趙恆的面解釋清楚，槃文帝真不知道，自己的老臉還能擱在脖子上幾個時辰。

「此前恆運鎮不是有一窩匪徒，以懲惡揚善為目的，經常劫富濟貧麽，之後有一陣子他們突然就沒有動靜了。那之後，恆運鎮的匪徒多有起伏，唐家正好遷居到了恆運鎮的附近，一日，唐峰來找兒臣，說他有個好主意可以找錢，那就是找一撥人，佯裝是那群劫富濟貧的匪徒，只要按照他們的一貫作風行事，隻劫持惡貫滿盈的商戶，不露餡就得了。」

卓今然的聲音越說越笑，「兒臣不以為意，沒想到，唐峰那小子竟以為兒臣是默認的，偷偷摸摸就開始幹了。直到一個月之後，他拉著一車的珠寶銀錢入豐都，兒臣才知道大錯已經鑄成，兒臣……兒臣沒能抵得住誘惑，雖也有提醒唐峰，辦事一定要注意分寸，但……」

槃文帝臉色蒼白，「總共劫了多少？」聲音幾乎從齒縫裏發出來的。

卓今然聲音更低了，「怎麼也有上千兩吧。不過兒臣早在月前就跟唐峰說好了，乾過這個月，就再也不能繼續了，否則遲早都要出事兒的。唐峰答應的好好的，可不知怎麼的，竟跟刺殺趙恆的人搭上了線，這件事情他可從來沒向兒臣提及，兒臣當真不清楚啊父皇！」

卓今然悲苦不已，扣在地上渾身發抖，只有低吟聲縈繞在他身旁。

趙恆聽了這一番詭辯，面無表情。

對於卓今然這會兒的態度，趙恆早有預料。

其實他也沒想著靠這件事情就把三皇子拉下水，畢竟自己逃過了一劫，並沒死成不是麽！

如同此前國公府和西寧侯府的對峙一樣，國公府都是沒什麼實質性的損失，就算槃文帝知道實情又如何呢？

畢竟是自己的親兒子，只要他沒有感受到對方的背叛，終究不會給出多麼嚴重的懲罰。

但有懲罰，總比沒有好。

趙恆這次的目的其實很簡單，就是在槃文帝的心頭種上一棵懷疑的種子，畢竟以後的日子還長，卓今然不可能斷開跟樓徹之間的聯繫，等更多的證據展現在槃文帝跟前時，他才會意識到，自己第一次發現端倪時沒有好生解決，而是繼續縱容的做法，釀成了多麼無法挽回的後果。

沉默許久，槃文帝終於開口了，「這件事情，朕會親自調查清楚，結果尚未清晰之前，你們都不許胡亂嚷嚷。」

這個「你們」中，重點還是「趙恆」。

卓今然可不會搖旗吶喊的出去張羅自己的短板。

趙恆拱手應了一聲，「多謝陛下為微臣做主，微臣即刻便將唐峰送與天牢，聽後陛下的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