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整整在懸崖底端盤旋了兩天，卻連半塊骨頭都沒找見。

按照樓徹的人的說法，他們深夜時跟三殿下暢聊時，聽到了土匪們夜入軍帳附近的聲音，

因不想打草驚蛇，所以卓今然就隻帶了他們幾個追上了土匪們，沒曾想，在懸崖邊對峙的過程中，卓今然一個沒提防，被那群土匪硬生生推下了山去。

樓徹的人自述他們當時急著趕著往山崖那邊撲，還抓到了卓今然的胳膊，無奈土匪們下手極快，直接砍斷了他們那個施救兄弟的手臂。

這自然是樓徹的人想的苦肉計了。

至於剩下的土匪部眾們，大多都被樓徹的人砍殺了，斷頭之刑。

「小的們當時很憤怒，也很心慌，三殿下多好的人啊，怎麼就……小的們倒想著出事兒的是自己了，這下回豐都之後，可如何向上面交代！」

據樓徹的人交代，他們隻留下了一個活口，那人卻自斷了舌頭，根本什麼都說不出來。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皇帝的人終於站了出來，了解了所有情況之後，直接給槃文帝回了信。

但這邊的事情不能就這麼放手，槃文帝的人提出了一個十分關鍵的點，「既然土匪們是沖著錢來的，為什麼不跟三殿下要錢，卻非要要了他的性命呢？」

樓徹的人當時面面相覷，「具體三殿下是怎麼跟土匪們廝打的，小的們也是受人所困的狀態，並沒有注意到。都是後來聽到三殿下的叫聲才湊近過去的，當時已經晚了。」

「或許土匪們也不想傷害三殿下，一切都是意外吧！」

也就是，沒答案。

又僵持了三天，還是一無所獲。

皇帝的人甚至就近尋找了一番土匪窩，但這附近除了曾經卡過卓今然的那群人之外，最近的就在幾十裡之外了。

奇怪的是，因為上一次卓今然提到過這夥人對自己設卡的事兒，所以槃文帝特意讓下面的人留意了一下，皇帝這夥人還專門拎出了兩個，在那土匪窩跟外面相鄰的山道唯一畢竟之處蹲守著，他們可以證明，這幾天土匪窩裏，壓根就沒有大規模的人下山。

銀虎若是知道皇帝的人也在土匪窩旁設卡了，非要猛吸一口氣不可，恰恰因為他帶著卓今然前往山匪窩的路，在匪窩的後面，所以，他們的行進路線，更準確的說，是從後院繞開到前屋房門的方式，皇帝的人設卡的位置，卻在院子門口。

若是他們再往土匪窩的「房門」方向靠一靠，怕是就能看到卓今然和銀虎了。

幾萬兵馬，不能就這麼整日的蹲守在山坳之中，槃文帝下令留下部分人繼續調查尋找，其餘的全部折返回豐都。

三皇子的死訊就此坐實了，就差一個屍首而已。

槃文帝悲痛萬分，痛定思痛，下令一定要嚴查恆運鎮附近的匪窩。

命令是這麼下的，但私下裏聽從自己派出去的人的調查結果時，卻也發出了另外的疑問，「照你的意思，你覺得土匪動手的可能性很低？」也就是說，此番完全有可能是有人故意偽裝成土匪，進而實施對卓今然的刺殺計劃。

「懸崖底端的地形複雜，整個崖邊甚至崖側都有很多平台，倘若三殿下是掉在了半山腰上的平台……」

「還有活著的可能麽？」槃文帝及時插話道，目光中帶著希冀。

那人搖頭，「微臣觀察了那附近的地勢，太高太陡峭了，三殿下獲救的幾率，很低。」最後幾個字，說的很艱難，但在他看來，這是事實，「陛下，剿匪之事……當真要施行麽？」

槃文帝抬了抬手，拒絕道，「既然壓根不是附近匪徒的意思，近期就先不要動作了，西決的人都還沒走，搞那麼大的動靜作甚！」

悲傷那麼大，槃文帝卻不能一直都沉浸在其中，半月之後，該辦的事情也都辦妥了。

槃文帝開始轉移朝中部分人的權力，很多原本卓今然掌控的，紛紛均攤在了六皇子卓今齊和五皇子卓今言的頭上。

其中，六皇子卓今齊分到的還要更多一些，因為過往他手裏的權力本來就少。

卓今齊出行一如既往的低調，無論是於朝堂上，還是宮裏單獨見槃文帝的時候，他還是那副寡言的乖順形象。

只有單獨跟沈妃在沈妃的宮苑裡說話時，卓今齊才是他自己。

捧著熱茶，輕抿一口，嘴角肆意的都是得意的笑容，「母妃，這件事情你就放心吧，我比誰都著急，若是找不到卓今然的屍首，我也是不會放心的，所以兒臣已經秘密安排人手了，但現在的問題是，父皇仍然沒有私心，父皇的人在一天，我的人就得多藏一天。」

沈妃皺眉更甚，「回頭可得跟你府中的那個謀士說清楚，下次若是再派人動手，可得計劃的周全一些，若是再出現這種狀況，別怪咱們翻臉不認他！」

卓今齊簡單應了一聲。

樓徹的實質身份和能力，他並沒有跟沈妃透露過多，在卓今齊看來，女子於大是大非上的遠見本來就是欠缺的，后宮中的小小伎倆她們倒是能夠戰上幾個回合，但男人之間的事情上嘛，尤其還是朝堂上的，她們最好少插手。

從沈妃宮中出來，卓今齊又換上了謙遜知禮的模樣，路過禦花園時，碰巧看到無雙帶著宮女們在附近玩耍。

多個皇子王爺之中，無雙跟秦王和親哥哥老五卓今言是最近的，響應的，同卓今齊這種外表看起來簡單，內心指不定有多少想法的人就談不來了。

她跟卓今齊在做人做事的行動方式上，完完全全是相反的。

「聽聞你要嫁到西決去了，還未恭喜。」

「我也不缺你這份兒恭喜。」無雙看都沒看卓今齊一眼，冷冷道。

「很多事兒呢，我也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太認真了就不好玩了，你說是不是？」

無雙聽出卓今齊另外的意思，急促的眨了眨眼睛，「別人我不確定，但你，倘若選擇閉上一隻眼睛，必定因為此事不會給你造成多大損失，倘若損及你重點了，看你還能不能『閉上眼』。」

卓今齊低聲笑起來，「我是真沒想到，放眼后宮女眷，竟還有個明白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