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功歡將衣袖擼了上去，「筆墨！」吼了一聲。

冷靜了這麼一會兒，他知道自己最先要做的事情是什麼了。

幾個靠著他比較近的人都看清楚了秦功歡在跟磐文帝秉明這件事情細由的時候著重將一切罪責都攤在了自己身上的字字句句。

他們咬著牙，一時間沒有吭聲，「殿下，這件事情，終歸是我們跟著您一起乾的。這……您不能一人獨攬啊！」

秦王擺了擺手，「派一匹快馬，趕緊回豐都報信兒，如實上報，至於……樓徹的那部分，暫不提，隻說是一夥莫名的黑衣人，這一點本王在給陛下的旨意中也提到了。」

當下並沒有什麼直接的證據證明，黑衣人就是樓徹派出的，秦功歡這時候還是很謹慎的，雖然六皇子跟樓徹之間的關係尚沒有公開，但如果樓徹藉由這件事情作皇子，倒打一耙的話，秦功歡可吃不住。

「當務之急，是要把丟了兩車銀子的事情上報。」不管磐文帝的態度如何，這事兒終究是發生了，秦功歡帶著下面的人唯一能做的就是及時止損。

等返回豐都報信兒的人一走，秦功歡和底下的人又陷入了沉思。丟了的兩車已經上報給皇帝了，是錯是對，自有磐文帝定奪。

在磐文帝的進一步示意還沒下來之前，秦功歡跟弟兄們的腳步是不能停的，他們還要繼續將剩下的三車銀子送到元和郡去。

災民們還在等著……

只不過，該如何從這僅有的兩條路通行，進而朝著元和郡出發呢？

大批隊伍是絕對不行的了。

若是沒有樓徹這樣的隊伍在路中央設卡阻攔的話，大批隊伍的好處便能夠顯現出來，那就是一邊小賊小寇是不敢動的。

可正因為是樓徹，這個陰險狡詐又毒辣的傢夥，他沒有什麼是不敢做的。

他要的就是大隊伍的顯眼，和好糊弄！

既然如此，秦功歡面前擺著的就僅剩下一條路了，那便是：將大隊伍打碎成小支的。

秦功歡立刻著人去清算僅剩的這三車裏面的銀兩數目，按照現有的人數開始分配下去。

分配到每一個人頭上的，左不過幾百兩的數目。

除卻那些個難帶的銀子可以平均每個人少分一些，摺合成銀票的倒可以隨便塞在任何地方了。

就這樣，將三輛馬車裏的銀子，平均分下來，每個兄弟易容改裝之後，還能以普通農戶的身份走在道路上。

秦功歡專門搞了一個冊子，將每個人帶著多少銀兩和銀票子，都記錄的清清楚楚，兩撥隊伍分批次的出發了，攔住了就近的一些馬車，亦或是直接跟農戶們套近乎，幫忙拿東西，全部都很順利。

秦功歡則帶著其餘十幾個人蹲守陣地，帶著三輛馬車和僅剩的一些馬匹待在林子裏頭，製造銀錢和銀票子都還在馬車裏的假象。

如此一來，樓徹的人們但凡在暗中觀察秦功歡的隊伍，都會以為他們是在等豐都那邊的示下。

所以在秦功歡看來，若是樓徹此番製造劫持銀兩的計謀，為的果真是要帶走自己，搞一些陰謀詭計的話，那麼趁著自己帶著十多個人和三輛馬車在林子裏的時候，樓徹的人一定能找上門來。

於是，秦功歡帶著人等在此處，卻是在樓徹的人到來之前，先等來了豐都那邊的批示。

……

秦功歡這邊看守失誤的消息傳回到豐都的時候，整個朝堂都為之而震動了。

當所有人擎等著秦王殿下帶著隊伍將元和郡蝗災平復下來的好消息時，沒想到剛出發不到五天時間，他們還沒到元和郡呢，就中途遭遇了劫匪。

早朝上，朝臣們聽聞此訊，一時間全都如炸開了鍋一般。

一些不太平和的聲音開始往外冒了：要丟也是全部都丟，可沒聽說過隻丟一少半兒的，該不會是秦王殿下監守自盜吧？

「按理說，秦王殿下也不是那緊抓著錢不放的人，就算再有心思，也不敢動這賑災的銀兩啊。」

往年的確有主事者動賑災銀兩的心思，但那可都是偷偷摸摸的來啊，一層一層盤剝，頂多到了下頭的時候少了幾層的銀子，那都是正常事兒，誰都參與其中，也就沒有你厚我薄之分。

但秦王這次的事情明顯不同。

「果然王爺就是不同凡響啊，這連貪沒銀子都是大張旗鼓的，這膽量，無人能及。」

大多嘲諷之言，都是平日裏跟五皇子並不投契的朝臣們，雖然六皇子始終垂著頭不說話，但這些開口的人，大多是受了他的授意。

卓今言將一切聽在耳朵裡，強自按捺住心中的憤懣，他相信秦功歡是不會做這樣的事兒的，恰好丟失了一半兒的銀子，剛好能夠證明，他帶著人是儘力守著的，也不知道他現在境況如何了。

磐文帝當朝時，面色凝重，問了大臣們當下有沒有什麼好法子，大臣們議論起來倒是很有力氣很熱鬧，但一上升到解決辦法的時候，就全都啞口無言了，恨不能從這個早朝的所站位置上瞬間消失。

磐文帝怒不可遏，盯著秦功歡讓人傳回來消息的最後一句話。

秦功歡用自己的王爺之位賭咒發誓：一定會將丟失的銀兩搶回來，也不會耽擱元和郡的賑災事宜，更會調查到對賑災銀兩下手的罪魁禍首。

倘若這其中有一樣辦不到，他日後便再也不是秦王了。

這話看起來是隨隨便便一樣的簡單，但是於了解秦功歡的磐文帝而言，卻知道這小子此番是認真了。

磐文帝捏緊了拳頭，「今日的早朝就先到這兒吧，朕有些乏了。」

從皇帝的面上，朝臣們並看不出他有什麼情緒，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因為這件事情而遷怒於秦王。

等一眾臣子們推出大殿時，方才後知後覺，秦王派人回來傳信兒，說是要等著陛下的示意才有下一步動作，很顯然王爺現在還在中途呢，可是陛下看起來，卻一點兒都不著急的給他那邊傳遞消息，這……就很是讓人琢磨不透了。

難不成，陛下看待這件事情的時候，還有別的顧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