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功歡的天牢生活還算是愜意，因為帶隊出發的緣故，這些天風餐露宿，有恰逢了好幾場大雨，一向是養尊處優的秦王殿下倒也不至於嬌氣的哪裡不舒坦，只是，睡覺這一方面，確實是沒怎麼睡好。

在進入天牢之後，他倒也沒管什麼環境好壞的，反正自己現在已經回到豐都城了，陛下要如何處置他都無所謂，沒有去元和郡賑災的壓力，這會兒的秦功歡身心還算是放鬆。

直接躺在厚厚的枯草上，就開始呼呼大睡起來。

連牢頭和獄卒們因為好奇說秦王殿下怎麼會來到天牢時，路過他的牢間去看熱鬧，所看到的都只是秦王那貓仔稻草裡的睡顏。

「不是吧？這都能睡著？」獄卒簡直不敢相信。

牢頭也是一臉的懷疑人生，「據說啊，是護送賑災銀兩不利，還有人傳說是秦王殿下兀自吞掉了賑災銀兩，陛下震怒，為了壓住民間的各種猜測之聲，這才將秦王大老遠的給弄回來的，但具體怎麼個處置，還沒有下定論呢！」

兩人嘰嘰喳喳的議論著，覺得秦王也沒什麼可瞧的，原以為他會是一副頹喪的面孔，沒想到，過來走了一遭，看了個寂寞。

秦功歡的眉眼微動，略睜了睜眼睛，迷迷糊糊的又睡著了。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天氣大好，陽光透著天牢牢間的上層窄小窗口照射進來，直在牢間的地面上形成了一小框的暖陽。

秦功歡還挺有興緻，挪動了自己的身子，朝著那暖陽的位置躺去。

細細想來，已經許久沒有像這樣懶洋洋的曬太陽了。

他閉上眼睛，張開了懷抱，享受著這一刻的悠閑。

不知不覺地，又睡著了。

再次醒來，是被一陣異香給熏醒的，他尋找著那香味的來源，在自己的牢間外，兩塊石頭中間，看都了一注正燃著的高香，那香味不像是檀香，也不像是任何秦功歡聞到的香味。

他下意識捂住了口鼻，敏銳地望向四周，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周遭的牢間裡，竟都是空著的。

這香味太古怪了。

他嘗試著動了動手腳，發現手腳開始有了麻木感，這是有人故意而為的。

秦功歡心裡沒底，找了個角落蜷縮著，依舊捂著口鼻，他沒有旁的地方可躲，正想要嘗試著將上方那個小窄窗給打開，沒想到爬著起來的過程中，手腳無力狀態更加嚴重了。

這個時候，一陣有節奏的腳步聲漸行漸近。

秦功歡猛然回頭，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他皺緊了眉頭，不敢置信的盯著許久未見面的樓徹，他那被琰王砍掉的手腳位置，現已經裝好了假肢，人正整齊地站在牢間的外頭，要不是他走路時略放緩和僵硬的動作，光站立的狀態，幾乎看不出這是個曾經失過手臂和腿的人。

撞上秦功歡那震驚的目光，樓徹的嘴角漸漸勾起了一抹弧度，「用得著這麼驚訝麽？我樓徹想要見一個人的面，還是有很多種方法的，當然了，像今天這樣的方式，可是秦王殿下您自己選的。」

秦功歡啞然失笑，「不愧是樓先生，本王見識了。」

「就是嘛，當初我的人在大雨之中去找你的時候，你就該好好配合啊，若那會兒你乖乖交出五輛車，又跟著我的人走，便沒有今天了嘛！」

秦功歡的眉頭挑了挑，「是啊，的確不會有今天了，但本王的情況只會更慘。」

樓徹並不反駁，好整以暇的看著他，「後來我又再給了你一次機會，能夠及得上我樓徹接連給兩次機會的人，這世間沒有幾個，秦王你算是首位了。多好的合作機會啊，可惜啊，你沒選，不知此時此刻，秦王殿下可有後悔？」

秦功歡迎上樓徹那居高臨下的眼神，淡淡開口，「在我秦功歡的人生裡，就沒有『後悔』二字。」

「如此便好，秦王難道不好奇，你為什麼會被『請』回豐都麽？」

秦功歡擰著眉頭，「不好奇。該來的總會來，早知道晚知道，沒什麼區別。」

樓徹朗聲大笑，「秦王殿下，別憋著了，你現在可是關聯著五殿下的，你的罪名若是被扣實了，五殿下也會被一同拉下馬。」

阿傷給樓徹搬來了椅子。

樓徹安然的坐下，動作放鬆，「這也是你進入天牢好些個時辰了，但五殿下卻一直沒出現的原因。好在有皇后娘娘按著啊，不然五殿下怕是要跳腳的去找皇帝陛下說情了，我倒是很期待他去找皇帝陛下呢，可惜，真是可惜……」

秦功歡心底深處不祥的預感越發的強烈，他終於有些明白羿先生和羿夫人在面對樓徹時的那份謹慎是為什麼了。

這人果然是個深不見底的惡魔。

他的計劃從來都是由淺入深，讓人神不知鬼不覺的走進去，直到事情發展到無法轉圜的地步時，方才意識到已經很嚴重了。

可往往到這個時候，壓根就沒什麼可做的了。

秦功歡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顯得不那麼緊張局促，「樓徹，你今天來找本王，究竟想要說什麼？」

「沒什麼，知道親王殿下獨自在甜酪裡待著怪無聊的，五殿下又抽不出空來看你，所以我就代替他過來陪你聊一聊。」嘴角的笑容越發的促狹，樓徹眉頭動了動，「我是不是很貼心啊？」

「說吧，你到底用了什麼法子，將我給弄回來的。」

一般的辦法，磐文帝根本不會上鉤，除非是觸犯他底線的。

但秦功歡自問自己此番的所作所為，並沒有什麼事讓磐文帝無法容忍的。

樓徹眸光閃爍，「說你好奇吧，非要忍著。」

他給阿傷打了一個眼色，阿傷直接掏出鑰匙，打開了秦功歡牢間的大門，「其實辦法也不複雜，我只是讓六皇子給沈光老大人遞了個話，告訴他一些方式方法，諸如用三皇子殿下的前車之鑒來對比你此次的行徑，畢竟那是兩大車的賑災銀兩，若是用來養軍隊的話，也是不小的一筆開銷呢！夠養不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