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豐都府尹離去的背影，磐文帝的眉頭緊鎖，讓豐都府尹去調查並非磐文帝的本意，他其實心裏已經有盤算了。

那背後搞動作，暗中給豐都府尹報信兒的人，八成就是想將醫館給引進來。

適才秦王曾說過，他這幾天除了藏在黑市的時間之餘，因為被樓徹迷倒之後，身體也有不少的小傷，所以曾經去那醫館診治過。

還在排隊的過程中，聽到其他人說自己的壞話，頂著一張假臉，跟人家百姓打了起來。

磐文帝幾乎能夠想像到當時的畫面，頓時覺得腦仁兒都是一蹦一蹦的疼。

他忙撫了撫眉心，倘若樓徹的人一早就知道秦王是去過醫館的，說明這些日子樓徹的人一直都注意了秦功歡的行蹤，自然也知道他是住在黑市的，但樓徹的人卻沒有向豐都府尹提供黑市的信息，而是直接給了醫館的地址。

這裏面的導向性就格外的明顯了。

而且適才秦功歡也說了，自己在入宮之前，跟老五卓今言並沒有提前商議，所以連今天說好的要去醫館看診都沒去成。

也就是說，樓徹的人一早就知道秦王今天要到醫館去的，他們之所以掐著點兒將消息遞到豐都府衙門去，就是為了促成豐都府尹在醫館抓住秦王的這一結果。

倘若秦功歡當真在醫館被逮住，那麼他將面臨的結果，將更加的複雜。

拋開羿夫人的身份不談，磐文帝曾聽說過，跟羿夫人一同開醫館的那個姓聶的，似乎是原本在伏商都城當過一陣子大夫的。

秦王若是跟伏商人開的醫館有關聯，老五那邊又跟西決的人牽扯不清。

所有信息匯聚到一起，擺到磐文帝的跟前，對所有全部都不了解的磐文帝，到時候必定會對秦王和老五有所誤解。

一想到這裏，磐文帝的後背就蹭蹭地冒出一陣陣冷汗。

幸虧最近自己保持冷靜了，注意到了事情的細枝末節，不然，當真誤會了老五和秦王，該會釀成多麼可怕的後果！

磐文帝不敢想像……

他蹙起眉頭，正好內監進來奉茶，他倒也真的有些口渴了，捧起茶盞輕抿了一口，「怎麼是你來端茶，你師父呢？」小太監哆嗦了一下，忙不迭的跪了下去，應道，「回稟陛下，小的的師父去沈妃娘娘宮苑那邊了，據說沈妃娘娘想不開，鬧騰了不小的動靜，幸虧被宮苑裡還算機靈的小丫頭髮現，給救了下來，這才沒有傷及性命，師父怕叨擾到陛下公務，所以便親自過去瞧瞧，想著看完了情況再行回稟。」

磐文帝眉頭皺得更緊了，他放下茶盞，經小內奸提及沈妃，他倒是突然想到一件事兒。

老九的事情被戳穿時，沈妃訴說那會兒說漏了嘴，說卓今翰的身子剛調理好。

可是磐文帝相信，像這樣針對自己這個皇帝的彌天大謊，就算給太醫院幾個膽子，也沒人敢答應沈妃。

也就是說，給卓今翰看診的是外頭的大夫。

那麼便只剩下一種可能了——羿夫人。

對比著沈妃所說的卓今翰入宮的時間，那剛好跟羿夫人開始給沈妃看診的時間對應。

回想自己第一次在沈妃宮苑裡見到羿夫人的場景，當時還有衣櫃裏面的聲音，磐文帝倒吸一口涼氣，如果沒有記錯的話，當時羿夫人還跟禾公公一起，幫著沈妃圓場面了，若非當時羿夫人出面，自己的人是會到櫃子那邊親自確認的。

所以，極有可能當日就發現卓今翰的存在了。

既然羿夫人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給看診的不是沈妃而是卓今翰，那麼沈妃究竟用了什麼辦法，讓羿夫人能夠乖乖閉嘴，將此事隱瞞下來的呢？

身為帝王，磐文帝在面對這樣問題的第一時間，想到的如何堵住別人的嘴巴的辦法，就只有來硬的。

所以他先入為主的想到，沈妃和六皇子，一定是用了什麼極端的方法，讓羿夫人沒辦法跟他們這樣的權力抗衡。

如此一來，羿夫人自然要接著乖乖的按時間入宮去給卓今翰看病了。

然則，醫患之間的平衡卻在最近被打破了。

因為磐文帝發現了沈妃和老九的秘密，沈妃原本就沒有病，壓根也就不用羿夫人再入宮來看病了。

而被帶出宮去的卓今翰，磐文帝聽說，老六已經囑咐好太醫院當日給老九看的那個太醫，他專門負責。

只要等卓今翰此番的身子調理好了，他立即就會被送去寺廟。

後路都已經安排好了，自然就用不到羿夫人了，也用不到她那個醫館了……

磐文帝猛地瞪圓了眼睛……他意識到樓徹為什麼要如此吐出秦王在醫館看診的事情了，知道為什麼一定要豐都府尹到醫館去抓秦王才行了。

醫館，對了，樓徹此番旨在於一箭雙鵰，他為的就是讓豐都府尹在醫館將秦王給逮住，如此一來，醫館必定逃不開一個庇護的罪名，因此而受到牽連。

從表面上看，這件事情跟沈妃和卓今齊沒有半點關係，但卻是沈妃實實在在給羿夫人的一個警告，雖然老九的事情已經在皇帝這邊曝光了，但卻並不代表羿夫人那邊可以隨便將消息散播出去，倘若她不乖乖聽話的話，後果會是比醫館現在所面臨的境況還要複雜百倍的。

磐文帝的心頭一陣陣寒意起，他已經全然相信自己所臆想到的前前後後了。

捏緊了拳頭，磐文帝越發的憤懣，他倒不為別的，為的是自己多年以來，竟然都被沈妃和老六那一對兒母子兩個蒙在鼓裏。

他們實在是太會裝了。

若非此番老三去了，自己將老六扶正上去，都沒機會見到這小子的真面目，奸詐狡猾的級別，夠首屈一指的了。

磐文帝控制不住的往前猜想，甚至想到了老六當初跟著老三時的種種，甚至想到了老三的死。

他忍不住心頭駭然，止住了那沒頭沒腦的想法。

「不可能，不可能的！」

抿了一口清茶，在磐文帝整理思路的時候，聽到內監進來的聲音。

公公朝著皇帝福了一禮，「陛下……」

「沈妃的情況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