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兩天過去，西城那邊齊元成和英秦都已經規整的差不多了，人道毀滅了近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也在等待毀滅當中。

榮娘命人將身契和女子們的資料送到琰王府之後，便一邊等著祁邵琰的動靜，一邊著人將十多個少女從西城挪了出來，安置到了醫館的後院。

這一安置就出了問題，聶衛平是第一個發現不對的，晚飯時過去送飯的小二說姑娘們的數量對不上，聶衛平暗暗過去查探一番，發現果然少了三個。

正當他準備找英秦和榮娘說情況的時候，齊元成西城那邊出了點小插曲，似乎是一個耍橫不要命的，衝出來傷了齊元成下頭的一個隨從，穿管司的將那隨從抬到衛平醫館，聶衛平只能抽時間過去包紮清理創口，這一忙活就是半個多時辰，待天色漸漸深下來，聶衛平想起姑娘們的事情再去探查時，發現關著姑娘的隔間已然是空了。

他下令搜查，結果沒多久，發現小二捧著一個包袱過來，那包袱包裝的十分精緻，並非衛平醫館的東西。

穿管司裡的人，做事都很妥帖謹慎，但凡他們從醫館拿走什麼東西，亦或是拿來東西，都會跟聶衛平打招呼，所以聶衛平看到包袱時，便覺察出異樣了，隨意打開，震驚的眼睛幾乎要掉出來。

那包袱裡不是別物，正是成分十足的火藥。

聶衛平喊了一聲，「都散開！」

從小二的手裡奪過包袱便往醫館外面跑。可他跑著跑著忽覺不對，這東西該是有引線的才對，就這樣藏在包袱裡，只要不點燃大概就沒有問題，當務之急是怎麼將火藥給拆解成安全的。

學醫出身，聶衛平對「炸彈」的原理不甚了解，所以趕緊命人給馮鑫傳遞消息。

他一邊想著怎麼將包袱安排在一處穩妥的地方。

這時候，醫館上上下下的人手都已經被他支開到安全的地方去了。

也恰恰是這一舉動，救了所有人的命。

約莫半刻鐘後，聶衛平看著那包袱越發是個問題，忙不迭的出門去醫館外頭迎馮鑫時，被一陣轟隆巨響震徹的耳畔嗡嗡作響，聽到巨響的同時，整個人也被熱漲力崩飛了開來。

他迷迷糊糊的趴在街道上，隻覺得身體被什麼東西重重壓著，呼吸受阻，四肢都開始不受控制的木訥起來，視線中隱有火光，火光裡還跳躍過好幾個嬌小的身影。

似是夢境中的聲音一樣，幾個女子的交談傳來：「裡頭沒人了，準備了這麼久，竟然隻炸到一個廢品無能大夫，一號、二號爆炸點同時引爆，成衣鋪那邊兩個爆炸點也成功引爆，就是不知道傷亡如何。」

「這裡已經不安全了，你們分成兩隊去成衣鋪和西城確認傷亡，兩個掌門的命，一定得收了，其餘人能收一個，咱們就賺一個！」

「是！」女子清脆爽利的應和聲在耳畔迴響，聶衛平很快失去了意識。

直到救火隊趕到，住在附近的曾被醫治過的好心百姓們將他從灰土堆中拉出來，簡單的沖洗乾淨，裹上了不知道誰抱過來的厚被子。

這麼一會子的功夫，聶衛平已然反應過來事情的因果，可他猶自擔心榮娘和齊元成的性命。

抓著祁邵琰的胳膊，他語無倫次的將自己所知道的全都說了個遍，雖因緊張而說的顛三倒四，但因祁邵琰早有察覺，也都聽明白了。

當祁邵琰親率部分侍衛準備趕往成衣鋪時，聶衛平頂著發紫的面孔自告奮勇起來，「我能跟著王爺一塊去看看嗎？主司雖然暫時不在伏商，但她總有一日會回來的，若是我們幾個不能全頭全尾的等著她，我……無顏面對她。」

林初曉這人，出了名的護犢子，雖然跟聶衛平初相識的時候鬧了一些不愉快，但漸漸熟悉之後，但凡被她劃歸到自己人範圍內的，什麼事兒她都能一包攬的幫忙。

正是這種仗義和負責任，讓穿管司一眾掌門對她死心塌地。

林初曉更令聶衛平欽佩的點，還有醫術。

在她面前，他簡直相形見絀。

而此事往細了說，是聶衛平沒有看牢那十多個高手姑娘，才導致偌大的禍端。

當眾人揣著忐忑的心情來到榮英成衣鋪時，滅火隊已將這裡的火撲滅的差不多了。

原本熱絡景象的成衣鋪，此刻只剩下兩面圍牆和幾根較粗的房梁，屋頂早已坍塌下來，一片焦黑之下，部分地方還陣陣煙霧繚繞。

董興和馮鑫就躺在成衣鋪對面的一家鋪子門口，雙眼緊閉的昏厥了過去。

兩個滅火隊的隊員專門在看顧著他們，琰王府先一步到達這裡的侍衛還找了郎中幫他們看診。

老郎中對著琰王點了點頭，「回王爺，這二位只是在爆炸的震蕩中受了些波動，內臟具無大礙，稍後便會醒來。」

祁邵琰點頭示意，沒工夫多說什麼，便帶人朝成衣鋪廢墟而去。

成衣鋪的前堂和後院幾乎被炸平了，所剩的廢墟不過是原本的三分之一，其餘磚土，或飛或碎，不成樣子。

聶衛平早已經在廢墟中翻找起來了，顧不上燒成黑炭的木頭的炙熱，須臾，一雙手的手心都已撩起了火泡。

跟著祁邵琰過來的侍衛們也火速加入了找人的事項中。

正當他們將前堂搜尋個遍，都沒找到榮娘和英秦，松出一口氣時，滅火隊抬著兩個擔架從後院過來。

每一個擔架上都蓋著白布，左邊擔架上的人兒，一隻手耷拉了下來，已被燒成了半焦黑的狀態，那手腕上掛著一個鐲子，那鐲子聶衛平曾在榮娘的手上看到過。

驟然間恍若嗓子裡被人塞了一個瓶塞子，聶衛平隻覺得窒息的喘不上氣來，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空氣，卻抑製不住奪眶而出的眼淚。

他們，都是他的戰友。

終究，還是沒能挽回。

等滅火隊的人將兩個擔架抬到跟董興和馮鑫靠近的位置時，聶衛平奔到除卻榮娘外另外一個擔架旁，顫抖著掀開了白布，屏住呼吸，鼓起勇氣確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