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齊元成大型失誤現場的前車之鑒，這次榮娘是做了充分前期調查的，且顧繪走了之後，僅剩的三百多人，那是低調的不能更低調了。

顧繪給他們的任務原本就是在伏商休養生息，畢竟這裡仍舊是穿管司的地盤，要穩住腳了才能談擴大蔓延乃至跟人對峙。

因此找這些人其實不太容易，但英秦和榮娘都發瘋了似的，幾乎將對林初曉的負罪感全部傾注到建設穿管司，對抗樓徹的事情上了。

所以不到半個月，便成效顯著。

當顧繪僅剩那三百多人的地址，部分人的資料擺在所有人跟前時，大家看著如此充分的準備，也沒什麼別的想說的了。

每個人都是一腔怒火不得發泄，舉起雙手雙腳的贊成。

京都南城邊上，是貧民聚集的地方，富戶除了逢年過節發放粥糧，基本少有人往，所以顧繪便將剩下的人一股腦都堆到這裡來了。

買下了四五個看起來破破爛爛，實質內裡還算比較寬敞的院子，將三百多人分開列布在其中。

這四五個院子的費用再乘以十，都不夠在靠近皇宮的東城購置個小宅子的，於顧繪，倒是省時省力。

當英秦和齊元成指揮著一部二部散開到四五個院子去時，下頭人的動作都很麻利，時辰已到，一注黃色信號煙無聲的竄上天空。

原本靜謐的院落裡，驟然響動成片，隨即是刀劍相碰的聲音，榮娘和馮鑫是負責外圍的，守在相鄰的兩個院子旁，但凡院子裡頭有往外跑的，當即給兜住了，一個也少不了。

半個時辰的折騰，一網打盡，連隻蒼蠅都沒飛出去。

如果顧繪沒有別的打算的話，那樓徹安插在伏商的人，就此便全都落到穿管司手裡了。

令榮娘和齊元成等人沒想到的是，其中一個院落裡，竟關押了十多個小姑娘，從十三四歲到二十歲不等，若說她們有什麼共同特徵，大概就是品貌出眾了。

這算是穿管司今天一大收穫，可是為什麼顧繪留下的院子裡會有十多個姑娘，幾人就不太想得明白了。

三百多個人，集中關押風險太大，英秦提議索性原地看守著，挨個審問，能吐出東西的就死的輕鬆一些，死活不吐的乾脆讓他死的痛苦一些。

原本按照穿管司的慣例，俘虜是有優待的，但主司都被他們的上風給抓走了，何必還顧念什麼規則。

齊元成、英秦等人肚子裡窩的火早就呈噴張之勢了，也是這三百多人倒霉。

為求速度，穿管司熬了一整夜，次日天明已審問的差不多了。

榮娘仔細甄別這些人吐出來的東西，一一勾畫並填寫上她的意見，區分出真假來。

當翻看到那十幾個姑娘的來歷以及她們的身契時，榮娘的動作頓住，指了指身契上的字，對一旁的英秦道，「根據他們自己人的意思，是從進入伏商開始就各處張羅著人手了，總共入手了三十多個姑娘，最後出發的時候挑選著模樣身段出挑的帶走了二十個，你說……顧繪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英秦的手指在桌子上依次敲打出清脆的響聲，「我覺得，該把這些發現送到琰王府去。」

穿管司跟隱品閣因為林初曉和祁邵琰的關係，內部高層人士已越發熟悉，很多時候關於樓徹那邊的近況都是共享的。

為著能找到林初曉的蹤跡，救她出虎口，兩系更是聯繫更加緊密了起來。

……

一連三天，皇帝每日都找祁慕南去說話，大概就是拉著手叮囑一些當皇子皇孫該注意的事情。

此去經年，他也是先後對著前前太子辰王、前太子衡王和羨王殷殷叮囑過的。

祁慕南不是小孩心性，身體裡可是住著個大老爺們的，怎麼能看不出景仁帝那點心思，於是在被召喚入禦書房侍疾的第四天，鄭重喝下一口茶，放下了茶杯，「父皇，兒臣有話想要跟您說。」

景仁帝滿目欣慰，瞧著兒子那漸漸明朗的雙瞳，自信四天來的諄諄教誨沒有白費，自己僅剩的可以拿得出手的骨血，總算是開竅了。

沒曾想祁慕南腦袋一歪，出口卻道，「父皇為何不直接將皇位交給琰王兄？無論是掌控朝臣的能力，還是殺伐果決的氣度，王兄都比兒臣更合適，這點您比誰都清楚吧？」

「閉嘴！你個不爭氣的東西，朕真是白疼你了！」景仁帝滿臉的失望，險些氣的口吐白沫。

他祁氏的種，怎麼會如此的不求上進，不想當太子的皇子，不是好皇子嘛！

祁慕南一臉興味的看著皇帝，砸吧砸吧嘴，道，「兒臣也不小了，知道明辨是非，更知道自己幾斤幾兩，與其將天下江山交到兒臣的手裡，還不如……」

「閉嘴吧你！」景仁帝再次打斷祁慕南的話，「你心底深處，就一點點慾望都沒有？哪怕一點點！還是說你根本就是怕死，看著你四皇兄和羨王兄因故而去，身邊人對你多說了些什麼，所以你就膽怯的想要退步了？」

祁慕南眼睛睜的大大的，好奇寶寶一般盯著景仁帝，「父皇有什麼話不妨直說，繞著彎的教誨，兒臣未免領會不得。」

景仁帝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事關皇嗣立儲，有些話是不能直說的。

心知小兒子就是個直腸性子，他無奈壓低聲音，「你七哥固然是好的，卻不是父皇心中所願，只有你，只有你是父皇的中意人選。父皇自小便不怎麼看顧著你，就是怕招惹來其餘妃嬪和你兄長們的注意，給你帶來災禍，如今時辰也差不多到了，不能再藏著掖著的了。琰王是你唯一的牽絆，只要你暗中滅掉他，皇位就是你的了。他向來當你作孩子，從來不提防你，就是琰王府，你也隨便出入，所以旁人做不到的事情，你一定能做到。」

景仁帝緊緊捏著祁慕南的手腕，幾乎要掐到肉裡。

祁慕南雙眉微微上挑，彷彿在斟酌景仁帝此話的真假，心裡卻已經爆笑出聲了：你個老癟犢子，自己不能動彈了，就攛掇著別人替你出手，連十多歲的孩子都不放過，你也真敢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