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到斯絡，荊向宸就是一頓，忽的眸光一沉，「活捉回來的那個，還在審問麽？」

青衣點頭，「是的，但他無論如何不張口，問什麼都不吐露半個字，嘴硬得很。至於那商隊的其餘人，咱們還在找，但這裡畢竟是奉蒼，咱們的人手雖夠用，卻不敢大肆張揚，部分人已經去西決邊境鋪灑尋找了，左右他們是要回西決的，必定會遇上。」

「好！再加派一些人手，務必將斯絡奪下來。」

說完，荊向宸朝著暗室走去，還沒到暗室的門口，便聽見劈裡啪啦的鞭響。

隨著門被推開，暗室內閃入了一道光線，撲鼻而來的是濃鬱的血腥味道，觸目滿是鮮紅。

那甩著鞭子的青衣顯然累了，喘氣有些粗，恭敬朝著荊向宸福了一禮，「世子爺。」

「我來問。」荊向宸來到那被擒住的車夫跟前，眸光略沉。

青衣帶著一眾人退下，暗室內陷入一片寂靜。

車夫的周身都已布滿鞭痕，他的半個眼皮都耷拉著覆蓋住了眼睛，因著睜眼費盡，所以直接下頜抬起來朝著荊向宸，「世子爺，別問了，我是不會說的，下頭那些人不懂，你還不懂麽？索性一劍斃了我吧。」

被關在暗室這些天，換著法的刑具倒換多少次了，如果意志薄弱，他早就說了，能堅持到現在，敬他是條漢子。

「我知道你對主子忠誠，既不想說，我便不問了。隻一點，你若交代了，本世子立刻給你個了斷。」

那車夫單一隻眼睛冒出精光，盯著荊向宸。

「車隊中一輛馬車裡有三個女子，她們的身份，你們為何要一路特別護送？」

車夫深吸一口氣，眼珠轉了轉，「她……威脅不到世子，您大可以不予理會。」

這問一說二的態度倒是讓荊向宸更為感興趣，「所以……她對你們卻很重要。」語氣，十分肯定。

車夫見自己露餡了，目露慌張，「要不，世子還是換一個問題吧。」

「她的身契，是叫『百貞』的那張麽？」

車夫嘴角扯了扯，「她的身帖，握在我主子的手裡。」

荊向宸問的是「身契」，他卻回答的是「身帖」，這兩樣可是截然不同的東西，身帖，說明她是個伏商的良民，那麼寫有「百貞」名字的身契，就跟楚曉沒有半點關係了。

不自覺地，荊向宸鬆了一口氣，他甚至自己都沒察覺到心境上的變化。

……

降雨，對於奔速趕路的人來說，沒有比這個更糟糕了，而且邵羿等人遇到的還是連日降雨。

上官不妄、丁七、丁五並一隊人馬跟著他，幾乎跑廢了十多匹馬，終於趕到了西決和伏商的邊境。

他們不能直接回到西決都城照陽城，而是要五座城池接連安頓好了，雖然祁慕南暫時看來不會翻臉不認人，但城池既已拿下，總要穩固住才行，更何況，這城池關乎到邵羿很重要的事情。

「主子放心，咱們隱品閣和穿管司的人幾天前就從西決出發前往奉蒼接應了。」上官不妄連自己都難說服。

景仁帝駕崩之後，按理說遠在伏商宮裡的西決和親公主，就該按照慣例被送回西決才對。

可是斯絡現在卻在樓徹的人手裡。

太子一黨想要攛掇伏商和西決的大戰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了，萬一斯絡真的成為他手中的棋子，以此作文章，上官不妄不敢相像。

「兄弟們也跑了多日了，不如找個地方歇腳吧？」收了念頭，上官不妄的目光在街道邊緣的一家青樓處頓住，「主子，我猜……這裡一定有好吃好喝的，且酒不會很差。」

他粲然笑著，彷彿往日那個不羈的樣子又回來了。

邵羿白了他一眼，「別告訴我，你把分壇設在這裡了。」隱品閣的內部分壇設定，一向都是上官不妄布置的，所以這一路他們雖然趕路，但歇腳的地方都不簡陋，換的也都是好馬，只因人還沒到，東西各個分壇就都已經準備好了。

上官不妄的笑容直接僵住，「真是無趣，每次都被你看穿，兄弟們，走，隨我找姑娘去！」

說著一招呼，帶著丁五等人進了青樓。

丁七並沒有緊跟著他們的腳步，而是守在邵羿的身後，「王……王爺。」有些支支吾吾。

邵羿放慢腳步，「有些事，本王不說想必你也猜到了。」

丁七悶「嗯」了一聲，「小的知道，王爺和兄長瞞著小的，都是為小的好，小的性子憨直，很多時候不容易繞過彎來。」

丁七也是在邵羿跟景仁帝對峙的最激烈時反應過來不對勁的，在一次書房外守著的時候，聽到兄長丁五跟王爺的談話，方才反應過來，當下的主子琰王已經不是從前的琰王了。

他和丁五都是從小跟在祁邵琰身邊的，忠心是經過純金打造，24k的。

當初丁五主張沒告訴弟弟，也是不想他因為真正琰王的死而傷懷。

「小的雖愚鈍，卻也知道世事變幻，西決的水未必比伏商的淺，日後小的必同兄長一起，效忠王爺，絕無二話。」

已在青樓裡轉過一圈的丁五，見弟弟跟主子的談話氣氛還不錯，欣慰的勾了勾嘴角，退回數步到邵羿的身邊，「爺，上官閣主已跟分壇主在雅間裡坐著了，請您上去呢。」

「可有西決的消息？」

隱品閣的消息都是直線按分壇傳遞的，倘若西決那邊提前幾天遞的消息，大概會傳到這家分壇來。

丁五眸色沉了沉，「似乎是右相府……派人往咱們王府送聘禮了。」

邵羿的眸光一凝，森然道，「那隻老狐狸，終是忍不住了。」

「右相府的嫡女，已十九了，等了您多年，已被照陽城指點的不成樣子。」若非有右丞相府護著，這姑娘脊梁骨快要被戳破了。

這些年右相也不是沒勸說過自家女兒，別的好人家也不是沒幫她找過，但這姑娘就是倔，非邵羿不嫁。

右相為了女兒，只能厚著臉皮往王府送聘禮了，女方先送聘禮也不是沒有先例，隻大多是雙方都商量好的，關係匪淺的世交，大約不會在乎誰先誰後的問題。

但邵羿……很在乎。

「他願丟臉便丟吧，右相府的女兒，本王絕不會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