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心話音一落，林初曉倒吸了一口涼氣。

蓮心嚇了一跳，還以為自己幫少主子擦頭髮弄疼對方了，趕忙站到林初曉正對面去查探情況，「都是奴婢手重了，您沒事兒吧？」

靠牆站著的衛晴已經面色發白了，心裏嘀咕著：那位大爺！怎麼跑相府來住了？

主僕倆交換了一個眼神，越琢磨這事兒越不對勁兒，「王爺怎麼會宿在相府呢？」

琰王府跟相府，不過就三條街的距離，邵羿沒理由要睡在凌家啊。

蓮心見林初曉的頭髮真的沒被扯疼，這才放下心來，「因跟老爺喝了幾杯，不勝酒力便留宿了，明日老爺和王爺都要修沐，大概用早膳的時候小姐便能夠見到。」

林初曉嘴角的弧度都耷拉下來了，明早見面？她計劃裡可沒這麼早！

蓮心已經繞站到林初曉的身後了，並沒有瞧見她此刻的神情，所以還在認真的幫她擦乾頭髮。

衛晴卻已開始嘀咕新的問題了：琰王殿下，該不會已經察覺自家主司就是他媳婦的事兒了吧？按道理，邵羿的酒量似乎也不差，怎麼會敗給凌天冬呢？

更何況，在別人家喝酒，應該不會沒姿態到直接把自己灌醉吧？以兩府之間的距離，凌家又不差一個馬車，邵羿為什麼要睡在這裏？

「王爺過往經常跟相爺夜裏對飲嗎？」林初曉已問出了口。

蓮心下意識道，「從不曾，相爺就算跟王爺在一處談事，也都是在書房，王爺從不曾移步飯廳，今日乃是頭一遭，但不知怎麼的，總之跟相爺不過喝了三旬，便不勝酒力了，被人攙扶著到客院歇息，本來是打算趁著王爺酒醒了再送回王府的，豈料王爺很早便將身邊的人給遣開了，這會兒下頭的人也沒來接他，相爺便吩咐幾個小廝在客院守著，就直接讓王爺在咱們府裡歇下了。」

林初曉思忖著，從前邵羿跟凌天冬大概是刻意拉開表面的距離，所以才不曾在相府留餐，可今個為什麼又突然留餐了呢？

蓮心走後，屋內沉寂了一小會兒，林初曉直接躺下吹滅了燈盞，但是根本睡不著呀。

也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了，林初曉第n次翻身，突然感覺面前的光感不太對勁兒，猛然睜開眼睛，正對上了衛晴一雙炯炯的目光，她嘿嘿笑著，露出了兩排啟齒小白牙，「你是不是很想王爺啊？要不我偷偷過去探個路先，若他醒著……那大概是已經知道了些什麼，就故意來相府尋求真相的，否則不會沒醉裝醉的非要耗在相府……說來，月前的那次府宴，宋公子直接將王爺給支走了，當時雖不覺得有什麼，但是回想起來，還是不耐推敲的……我便用你的葯把他再次迷暈了，你過去見他一面，順便想個轍，怎麼把明天早上的見面給糊弄過去。」

林初曉一股腦坐直了，「也罷，今天晚上不弄個明白，我也睡不著。」

衛晴只等這句話了，興奮的取出梳妝枱子下頭櫃子裏的藥包，比林初曉還記得清楚哪一個藥包是什麼作用，直接就顛兒了。

亥時末，寂靜的丞相府後院突然響起了一陣尖利刺耳的叫聲。

女子的嗓音穿透力極強，幾乎將臨院的幾個主家人物都給吵醒了。凌夫人是最先察覺到不對的，因為等著林初曉回來本身就等的挺晚的，所以十一點多鐘的時候，她根本就沒睡熟，聽到尖聲之後叫蓮心過來，再去細細查探，才發現是自家侄女陶義珊的院子傳出來的。

陶義珊今日過來探望凌夫人，因為吃過晚飯之後時辰太久了，凌夫人又許久沒有拉著侄女敘話了，便讓陶義珊留在相府住下。

半夜裏乍聽到侄女院子裏丫頭的喊聲，凌夫人的冷汗幾乎浸透後背了，被蓮心拉著來到陶義珊所在院子，這時候老夫人和二夫人身邊的丫頭都已經過來打探了，那唯一跟著陶義珊過來的陶府丫頭只知道半跪在院子中間哭，已是抽噎不停，肩膀還一抖一抖的。

凌夫人給蓮心使眼色，不等蓮心動作，老夫人身邊的應媽媽已經開口，「夫人不必忙活了，老奴適才已去探過，陶小姐不在房裏。」

凌夫人心下猛沉，「別哭了，珊兒人呢？她去哪兒了？」

那丫頭被訓斥的打了一個哆嗦，茫然的抬起頭來，環視一圈之後，最終目光停留在凌夫人的面上，「小，小姐不見了，奴婢剛剛已經自行找過一圈了，可是都沒尋見小姐的影子。奴婢是親眼看著小姐入睡的，那時候人還好好的呢，但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待奴婢亥時初按照小姐的習慣過來送水時，便見到床榻上無人了，奴婢當時還以為小姐去起夜了，可是等了許久都不見她回來，在院子四周轉了一圈，壓根沒尋見小姐的影子，奴婢這才慌了，又尋了幾圈，都沒尋見，這可怎麼辦呀……」

最後到的林初曉，已經無聲中站到了凌夫人的身後，她緩慢挽過凌夫人的胳膊，將腦袋壓在凌夫人的肩膀上，狀若剛睡醒的慵懶狀態，依賴的母親身邊，目光卻極為澄澈的看著那丫頭。

這丫頭也就十四五歲的模樣，長得不算醜，五官將將端正吧。

剛剛在說話的時候，神情變了好幾道，尤其說到自己按照小姐的習慣過來送水時，簡直堪稱撒謊表情的典範了，她顯然在隱藏著什麼。

但因夜黑燭光弱，所以在場的後宅人精沒尚未發現罷了。

「這就奇了，好好的人，這麼會突然憑空消失了呢？莫不是她睡不著，無聊所以各處去散步了吧，你身為服侍丫頭，理應在小姐的屋子裏守著，就算是出去取水，大概也用不了多久，這麼一會子的功夫，表妹能去哪兒呢？左不過這一畝三分地吧。」

林初曉語態輕鬆的推測起來。

卻將周遭人都點醒了。

這丫頭一定故意隱瞞了什麼，或是明知道而不說，或是怕自己會被罰而忽略了什麼重要的環節。

凌夫人再看向丫頭時，表情已經變化了，「還不說實話？別以為你是陶府的人，我就不敢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