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曉雖沒明說，但提到凌宋，提到母親，凌老夫人頓時醒了，不敢置信的看向跟前跪著的小姑娘，「你？你竟是……」

是了，若非是那個女人的孩子，不會跟凌家人這般的相像。

譚氏的畫像凌老夫人是見過的，在凌老夫人跟前，凌天冬對於自己在伏商跟譚氏的相識也並沒有隱瞞。

這便是多年來凌老夫人願意幫凌天冬照顧凌宋，隱藏他真實身份的原因。

但現在……飄揚在外的另外一顆遺珠竟也找回來了。

凌老夫人持有懷疑態度，並沒有立即相信林初曉的話。

這事實說出來的確很離奇，一般人是接受不了的。

林初曉若有所思的點頭，隨即緩慢起身，「我也可以給老夫人一個月的時間，您派人去伏商京都打探就是了，看伏商明遠侯府林家的嫡女，是否嫁給了那位排行老七封號同樣為「琰王」的王爺，且王爺和王妃離京的時間，同我來照陽城的時間，是否能對上。」

她的神態依舊從容，沒有半點被抓包的窘態，「我外租家姓譚，伏商國相府，宋去伏商的那陣子都是住在譚府的。」說到凌宋，林初曉眸光一亮，「宋的性子旁人不了解，老夫人應該最清楚，他可是軟硬皆不吃的。」

只要她不待見的，怎麼說服也不成。

所以光憑著林初曉這個素未謀面的後找回來的姐姐，不管使出千萬般解數的去拉攏他，都不會哄得宋幫自己說什麼好話。

回憶著數日以來應媽媽處傳過來的話語，凌宋少爺對三小姐十分熱絡，甚至比跟知柔大小姐還親……

凌老夫人的腦袋一陣嗡嗡作響，沒錯，凌宋那個小子，倘若不是親姐姐，他斷然不會如此態度，自己怎麼早就沒想到呢。

正室中再次陷入死寂，良久凌老夫人朗聲，「抬起頭來。」

林初曉大大方方的迎上她的目光，「祖母在上，受孫女一拜。」這是真真正正以自己身份行的大禮。

凌老夫人緩慢閉上眼睛，倏地睜開，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林初曉。」

「來照陽城，所為何事？」

「此事，不便告與祖母。」

「相爺遺棄你這麼多年，隻領回了宋兒卻沒有顧及你的安危，難道你就不恨他麽？」

「父親有他的難言之隱，且當年的事情都是父母兩情相悅。人各有命，我既已成人，何必將自己的人生硬是捆綁在凌家，若非此番有需要不得不來到照陽城，孫女只怕此生都沒有機會見到祖母，不過既然來了，便都是親人的怨憤，有空劍指府外，孫女不是那分不清裏外和輕重之人。」

凌老夫人還是不放心，愁眉緊鎖的樣子。

但兩害相權取其輕，就目前的局勢看來，林初曉待在凌相府對於大局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尤其對凌夫人。

凌老夫人幽幽的嘆了一聲，起初林初曉來到相府的那些日子，凌夫人總是大半夜的跑到她的房間裡，藉著月光端詳女兒，看夠了才會去睡覺，一大早又會跑來親自給她上妝，半個多月的功夫，才真真切切的接受女兒已經找回來的現實。

且近來她在打理家務和各府間的應酬上也更加上心了，若是這會兒晴天霹靂似的將林初曉轟走，無疑是要了凌夫人的性命。

「你生產過的事情，琰王可知情？」各樁事在腦海裡過一遍後，凌老夫人突然發問。

林初曉挑起眉頭，綻開一抹淺淺的笑容，「等時機到了，孫女自會帶著娃娃來跟大家見面。」

凌老夫人心裏有底了，至少自己手中捏著對方實實在在的把柄，接下來只需暗中找到那娃娃的所在，最好將其控制在自己的手中，那麼林初曉也就不會翻出多大天了。

「我會幫你隱瞞，但前提是你不可做有損相府利益之事。」

"這是自然。」

身為婆婆，凌老夫人更多的不是心疼兒媳婦，而是心疼這凌相府難得一見的穩定。

至此，林初曉賭對了，只是……

「有一件事，望祖母能夠解惑。包括我生母、凌母親和幾位姨娘在內，父親身邊的女人，在容貌上大多相像，這不是單單的巧合吧？」

凌老夫人雙瞳緊縮，昂起下頜站起身來，「該你問的問，不該你問的，別給自己找麻煩。」

「在我的婚事上，希望祖母能夠多加幫忙，孫女在此先行拜謝了。」

凌老夫人一股火氣上湧，再去看林初曉的時候，她仍舊是那副笑容滿面的樣子。

如果說今天這番對話之前，是凌老夫人佔了上風，抓著林初曉的小辮子，那麼在答應她要幫她隱瞞的那一刻，這屋子裏的主動位置就發生位移了。

凌老夫人無形中成了一位包藏者。

她憤懣不已，隻覺得胸腔內燃燒著熊熊之火，可又對林初曉無可奈何。

婚事上她全都坦白了，也正因如此，身為凌知晴的她必須二嫁琰王殿下，此事稍有偏差，便會波及到相府的聲譽。

畢竟破了身子的姑娘，還未婚先有了孩子，這簡直是要拉著整個凌府的姑娘去作死。

凌老夫人作為第一個知情人，現在能做的不是用這件事情威脅林初曉，而是幫著林初曉想法子怎麼掩蓋。

等凌老夫人反應過來的時候，林初曉早就回到自己院子了。

衛晴十分緊張，「老夫人會這麼輕易的放過咱們麽？」

「對於我來到照陽城的目的，她不查到始終不會放心，盡量拖延時間吧，在她知道更多伏商內幕之前，將我跟琰王府的婚事給敲定了。」

不出林初曉的所料，在她走後，凌老夫人便出動自己的心腹，前往伏商去探查消息了。

而她的動作，更是在半個月後，引起了凌天冬的注意。

正是他注意到凌老夫人異樣的當晚，因早早便將公務完成了，他獨自散步於後湖旁邊，瞄到林初曉院子的方向一道黑影閃過，凌天冬察覺不對，暗中跟了上去，瞧見窗邊那熟悉的身影時，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心下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