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晴聞聲眼眸微微閃動，再看向林初曉的時候，兩人對視時的眸底亮得驚人。

「你該不會跟我想的是同一件事吧？」林初曉先開口，對面的衛晴壞笑起來，「反正身體都是借用的，等他如你所言去別的地方，這副軀殼也不會跟著過去，那就不如……」閹割了算了！

她的壞笑更甚，「你瞧瞧他的人品，嫖娼都不給錢，渣到什麼地步？這樣的人，以後安排活兒的時候少讓他跟我搭檔啊，瞧不上！」鼻孔都快翹到天上去了，衛晴滿臉嫌棄。

這時相府那邊派人來找了。

林初曉穿戴好了之後，抱著同樣打扮過一番的糰子和周嬤嬤，啟程趕往凌相府。

喜事將近，按理說凌家應該沉浸在一派熱絡景象之下，但後院上空的熱絡，卻被一陣陣壓抑的愁雲慘霧籠罩著。

凌知柔在家調養了半個多月，身子已然無大礙了，奈何心靈上的創傷難以塗抹。

令她每每從噩夢中驚醒的場景只有一個，當日書房中，被劉文彥親手解決掉的手下的慘死之狀。

當時，凌知柔是在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的情況下，直擊了兇案現場的，對於一個自小在溫室中被寵愛大的，從來沒直面過血淋淋場面的相府大小姐而言，簡直就是從天堂毫無預告的被拽入了地獄，遊了一圈兒之後，又把人給拉回到天堂了。

誰受得了？

推開她房間的門，一股幽幽淡淡的清香味沉浸在鼻畔。

林初曉找了一圈，才在床畔邊的角落裡找到一個穿著華服蹲在地上的身影，因為有地中央的圓桌子擋著，站在門口位置，根本看不到。

等林初曉悄聲來到凌知柔身後時，發現她正蹲在地上，握著剪刀剪著綉好的手帕。

手帕原本是什麼花樣已經分辨不清了，碎步落得滿地都是，剪刀摩擦的嘎吱嘎吱聲環繞耳畔。

林初曉擔心嚇到凌知柔，就想悄聲回到門外去，通過敲門的方式喚得她的注意，結果還沒走出屋子呢，就聽到身後凌知柔的聲音，「你來啦？」

那嗓音不同於從前的柔婉，而是帶著倦意和疲憊，「害我等了這麼久，好多事都想當面問問你呢。」

終於將那帕子剪完了，凌知柔起身，剪刀和碎布一股腦捧起來，丟到了臟簍子裡，從中拾出剪刀，在盆子裡涮了涮，放回針線簍中，「現在的我就如同這把見到，在臟汙不堪的地方待過之後，即便洗乾淨了周身，仍舊推不掉那隱隱散發的味道。」

林初曉聽明白了，卻狀若懵懂的笑了笑，「我渴了二姐。」自顧自的喝了一大杯水，「我聽母親說了，關於再給你尋親事的事情，放心，我是跟你站在一條線上的，無論如何不會讓母親這麼快有動作。」

凌知柔嘴角微微上揚，略帶苦澀的捏緊了林初曉的手，「是我跟母親提議令嫁的。」

這句話，聽得林初曉耳邊嗡鳴。她不敢置信的抬起頭，對上凌知柔的目光時，充滿了詫異，「你真是這樣想的麽？」

人在失戀的時候，做事情根本沒有章法可言。

更何況凌知柔一向倨傲，高高在上養尊處優的她，是沒法在一兩天之內接受自己的婚姻失敗，還完完全全被人玩弄，且深愛的人對她沒有半點感情這件事的。

在這樣的情況下，針對這樣的女子，失戀傷心純屬「青黃不接」就是無法應驗的話了。

林初曉張了張嘴，不知道該如何聊下去。

凌知柔給了她話題，「將你知道的一切通通告訴我吧，我要知道真相。」

的確，林初曉是打算說的，但卻不是現在。

以凌知柔目前的狀態，如果知道劉文彥多年來對她所做的種種，以及當年的故意接近，就是為了拉攏跟丞相府的關係，她會崩潰的。

「如果你不說，我就跟著你回王府。」

「也成，待在我身邊，我能更放心些。」

見威脅根本就沒到位，凌知柔起身，「母親務必讓你今天過來，就是為了要寬慰我，但其實真正的寬慰，就是我能夠真正的放下過去，我得要知道全部真相了，接納了，才能放下啊。你若不告訴我，讓我猜來猜去，讓我思來想去，閉上眼睛就是劉文彥的臉，讓我如何能放下？」

茶杯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凌夫人剛好邁進門檻，被脆響驚擾到了，哆嗦著抬起頭來，看向屋中的姐妹兩個，「說吧，都說出來吧，為娘的我也很想知道，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對於劉文彥就是樓徹這件事情，凌夫人和凌知柔已經都知道了，但畢竟他的身份事關朝堂，所以再多的，凌天冬都不肯透露了。

母女兩個便只能從林初曉這裡下手。

「過去的十多天裡，他沒難為你吧？」凌夫人拉過林初曉的手，從上到下打量了一圈，復將她擁入懷中，「我的寶兒啊！你可嚇壞娘親了。」

從得知林初曉已安全回到王府那天，凌夫人就一天托好幾個人去打探，必得聽到「王妃和小公子都安好」的消息，才能放心。

因為凌知柔這邊情緒不穩定，凌夫人根本沒法脫身。

今天的凌知柔是得知林初曉要來的消息才沉靜下來了，過往那十多天的凌知柔，鬧騰的判若兩人。

淡淡從凌夫人面上的疲憊，就可見一斑，為了時時刻刻盯著女兒不出事，她都是親自出馬的。

對林初曉，凌夫人多少有一些愧疚之意，兩個女兒都得照顧，她必須選擇其中一方。

好在在王府，林初曉是受著邵羿保護的，所以凌夫人當下握著林初曉，愧疚之意洶湧上頭，看著她渾身都在顫抖。

「關於樓徹，你一股腦都說了吧。」另外的手拉過凌知柔，凌夫人緊咬著唇畔，「我跟你二姐，都承受得住。」

凌知柔的淚水瞬間決堤，她別過頭去，抱著最後一絲倔強，拉著凌夫人坐下，借故去倒水，將眼淚擦乾後才回到桌子旁側，「放心，不管現實有多殘忍，我都不會走死路，有父母雙親和哥哥妹妹們在，為了一個背叛過我的人，死，也太不值得了。」

凌厲的目光從原本柔和的眼眶中蹦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