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我還是有些疑惑不解的樣子，莫雨笑哈哈的說了起來。

劉奇那樣的男人，骨子裏，還是有一股一部分文人的酸臭，來到了這邊的世界後，逐漸的，這些東西爆發了出來，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的觀念，似乎又在劉奇的心底裡，覺醒了。

在短短的兩三年裏，兩人一起做一些生意，變得有錢後，劉奇就開始尋歡作樂起來，而後甚至把小三，帶到了家裏來。

起初莫雨還不接受，但在看到劉奇那副無所謂的態勢後，莫雨離開了，他只是有些傷心，但不至於傷心欲絕的程度，因為她發現，那個男人，曾經愛她，但後來，已經不愛了。

莫雨口中的這段戀情，在我所看到的印象裡，是山崩地裂般的，兩個無法在一起的人，最後在蘭寅的努力下，依然死去。

但現在這段戀情在莫雨的口中，卻顯得輕描淡寫。

「唯一，有一些遺憾的便是」

莫雨欲言又止，好半天后，搖了搖頭，笑了起來。

「既然你是蘭寅的朋友，那麼應該知道蘭寅的事情吧，一絲半點都行，請你告訴我，對了，還沒有請教你的名字。」

我叼著筆，在紙張上，寫下了張清源三個大字。

「那麼小張，可以這麼叫你吧。」

我點了點頭，而後咬著筆，莫雨去關門了，還把小樂從樓上趕了下來，讓我跟她上樓去，我們兩坐在了二樓的客廳裡，我半蹲在桌子旁邊，咬著筆，開始寫了起來。

「他現在活在希望與絕望的夾縫裏，一直都在失敗著，從來沒有忘記過，莫雨小姐的事情，經常喝醉，然後哭泣。」

莫雨看著我寫下的東西，良久了，一言不發，臉上的表情，很是複雜，五味雜陳。

「是嗎，他還記得我，當年，也許我與蘭寅結婚了，或許又是另外一副光景。」

是悲傷，莫雨小姐的臉上，透著悲傷。

而後我又開始繼續寫了起來，希望莫雨能夠幫我聯繫到漆黑之牙，或者直接找到帝神幻生，以及曉炎的手下，讓他們告訴這三個傢夥，我張清源在這裏。

莫雨看著字，思量了好久後，突然間咯咯一笑，吐出兩個字。

「不要。」

我張大嘴巴，嗚咽著，我很急，希望能夠看到蘭若曦，她安然無恙。

就在這時候，一隻手，按在了我的額頭上。

「不想要嘗試一下麽？很有趣的哦，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究竟經歷過何種痛苦，但不難看出，你的內心，很急，都寫在臉上了。」

我驚訝的看著莫雨，她眼神溫柔的看著我。

「你希望的東西，或許很多時候，因為你的過於急躁，而讓你無法得到，甚至觸不可及，但人只有跳出生死，才能夠看透一些東西，你也應該已經經歷過死亡了吧，那麼為什麼，還是如此的著眼於眼前？」

我沉靜了下來，而後笑了起來，這時候，門打開了，是小樂。

「大姐，你幹嘛啊，該不會」

小樂看到莫雨撫摸著我的額頭，驚呼了起來，莫雨拿開了手，走過去，捏住了小樂的臉頰，給了他一些錢，我看到了，是印有紅色火焰的錢，這裏是曉炎的地盤。

「小樂，出去買點好吃的，還有好酒，今晚我想要醉一下。」

意識已經開始模糊了，我不知道，自己喝了第幾杯了，眼前的莫雨，已經趴在了桌子上，小樂倒在了一旁，我勉強的支撐起身體來，靠在了沙發上，腦袋暈乎乎的。

這樣的感覺，就好像我生為人的時候，之前的我，化作惡鬼後，無論怎麼吃東西，都沒有飽足，雖然有味道，但與現在比起來，有著天壤之別。

而喝酒，之前怎麼喝，都沒有醉意，說到底，醉意，究竟是什麼，我已經快要記不得了，但此時此刻，身為人的一切，讓我把所有的感覺，都記了起來。

胃裏翻江倒海，渾身火辣辣的，傷口有些疼了起來，我傻笑著，腦袋裏，暈乎乎的，但感覺好極了，那些令我煩心不已的事情，這會，好像變得不大重要了。

一陣乾渴感，讓我醒了過來，我聞見了一股煙味，是莫雨，一股微風拂面而來，她就在陽台的地方，抽著煙，側臉顯得有些悲傷。

我一個踉蹌，差點跌在地上，天旋地轉，我用嘴巴，吮吸了杯子裏的水，舒服多了，走過去後，莫雨遞了一根煙過來，給我點上。

抽了兩口，我便嗆得眼淚花子，都流了出來，原來，抽煙是這麼困難的事情麽。

而我也決定了，至少幾個月吧，以殘疾人乞丐的身份，在這裏，腦子裏，不禁出現了牢崇元這個傢夥。

這世間萬物，各行各業，形形色色的人，都不一樣，而所生存的方式，也不一樣，你如果想要體驗別人的人生，或許沒有可能，但現在，我真真實實的，體驗了一把。

看著自己殘疾的雙手，哽咽著，嘴巴裡，雖然有舌頭，想要說話，卻不能發出聲音，只有斷斷續續的咿呀聲。

「我或許是個笨女人吧。」

莫雨突然間說話了，腔調有些低落，我微笑著，打算去拿紙筆，但給莫雨阻止了。

「你只需要聽我說就行，算是陪我說說話吧。」

我點了點頭，進屋去，把兩把椅子，推了出來，我們坐下後，莫雨趴在陽台處，這會的天空，很明亮，雖然只有月亮，沒有星辰，已經是深夜，四周圍，格外的安靜。

「很早以前，我就覺察到，蘭寅那傢夥，是真心喜歡我的，雖然嘴上說著那些滿口道義的話，想要幫我和劉奇，但實際上，我看得出來，比起那個書獃子，蘭寅把一切打理得很好。」

我實在想不到，從另外一個人的嘴裏，所說出來的事情，彷彿是變質了一般，和蘭寅的記憶裡，所看到的那一切，有些差別。

當時的劉奇和莫雨，算是熱戀中，互相的思念，愛慕著對方，然而，蘭寅總是很落寞的在一旁看著。

「我還記得，當時我和蘭寅說過的，最多的一句話便是，你想都別想，畢竟我不太完全相信蘭寅，因為他是蘭家，最有希望，繼承接引者的人。」

互相的不理解，或許讓當時的蘭寅，飽受了折磨，他很清楚，自己一輩子都無法得到莫雨的心，便選擇，把事情做到底，從幫助莫雨出逃，到最終，讓她和劉奇有情人終成眷屬，這一路過來，蘭寅從來沒有對莫雨說過點什麼。

「那傢夥，就喜歡程強，明明內心，比我們這些女人，還要脆弱，是那種可能自己寵愛的小貓小狗，死掉，都會傷心難過很久的人，這些，在與他假結婚的那段日子裏，我見過。」

故事的另外一個版本，有些超乎我的想像，印象裡，蘭寅平日裏，都是很鎮定自若的，而且他為人，喜歡為他人著想。

仔細想想，當時雖然蘭寅什麼也沒有說，在我們去接吳錚魂魄的時候，恐怕其他的九個接引者，早已想要幫陰曹的人，讓計劃得逞，然而因為蘭寅，如此順利的原因，只有一個，是蘭寅。

即使力戰陸凌明的時候，蘭寅也是獨自一人挑下了重擔，沒有他的話，我們或許撐不到增援過來，就已經全滅了。

在失敗中，不斷的重複著，絕望著，但本身卻從來不服輸，他或許從來就沒有放棄過，活在絕望中度日的蘭寅，把這些逝去的人，埋在了心底，但卻從未埋葬過，而是銘刻。

「他就是那樣的人，到現在，聽到你這番話，我覺得，我當時的決定，錯的離譜，或許源於一次錯誤的相遇吧。」

當時的莫雨，聽聞自己必須嫁給蘭家的繼承人，她心裏十分的不舒服，而且聽了蘭寅的評價，她當時就定義了下來，蘭寅就是那種驕陽跋扈的公子哥類型。

所以第一印象，蘭寅便全面崩盤了，而後莫雨遇上了劉奇，兩人算是一見鍾情。

「小張，任何事情，都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要和蘭寅，說說話。」

一粒粒晶瑩的淚珠子，滑落了下來，莫雨哭了，小聲的啜泣著，那個曾經願意為她付出生命的男人，到了現在，還是一如既往的堅持著自己的信念。

在某些時候，蘭寅或許還希望，能夠找到辦法，把這些他生命中，逝去的重要之人，找回來，一個是莫雨，一個是蘭繆，兩人在蘭寅的生命裡，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而到後來的蘭若曦。

導致蘭寅信念在一瞬間崩塌的存在，他或許到現在，還活在兩年多前的那次對決裡，無法自拔。

「好了，不說了，小張，睡覺吧。」

我點了點頭，再次看了一眼莫雨，她笑了起來，今天的她，很開心。

我無法握緊拳頭，唯有腦子裏，清楚的知道，我所需要做的，來到這個世界，在前幾天，我的內心，有些淒涼，甚至憤怒，但這一切，現在已經煙消雲散了，我決定，以這個身份，再多活幾個月。

「應該會看到不一樣的景色吧。」

內心裏嘀咕了一句，我微笑著，上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