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林希站起身，付君懷已經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了，林希此刻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看著付君懷的腳踝浮想聯翩。

黑色的西裝褲搭配了同色系皮鞋，露出的腳踝被純黑色的襪子包裹著骨節分明。

「請坐。」付君懷伸手示意，林希忐忑坐下，微笑看向付君懷。

他低垂著眼，拿起桌上雯雯準備好的簡歷仔細翻看著，剛才只是覺得這位男士儀錶不凡，現在近距離觀察，低垂的眉眼讓濃密的睫毛更為明顯，鼻樑高挺，鼻尖飽滿，嘴角有些許上揚的弧度，下顎線分明，雖然是低著頭，脖頸間也沒有多餘的贅肉。

付君懷抬眼看向林希，點頭回以微笑。

書裡形容俊美的男子都道是劍眉星目，林希覺得這算是找到了原型。

「非常抱歉讓你久等了。」

「沒關係，我也希望今天能將面試流程走完。」林希同樣回以微笑，覺得自己此時還算大方得體。

此時雯雯輕敲門進入，手上一個黑色的馬克杯，放置到付君懷身前的桌面上。

看色澤，聞香氣，應該是祁門紅茶，又或許是滇紅？

林希觀察茶湯的細節被付君懷收入眼底：「對茶有研究？」

「啊，說不上研究，受家人影響，略知一二。」林希見付君懷似乎還等著其他回答，便接著說道：「紅茶提神消疲生津清熱，這杯茶湯色澤濃鬱，還帶著一絲蘭花香，或許是祁紅。」

林希看向付君懷，不知自己這樣班門弄斧，是否會貽笑大方。

付君懷點點頭，眼神裡的是肯定，林希的心算是暫時踏實了。

「你在上一公司帶領團隊從0至1孵化了一個內容導購平台，你覺得在這過程中，幾個大的轉折點是什麼？」上一刻還在聊茶，緊接著便聊起了業務，且這個問題還需要她從宏觀到節點，這次面試，一刻也不能分神。

「從0到1還不敢當，只能說在公司決定成立內容業務線的1年多裡，我們的團隊完成了從無到有的過程，其中幾個關鍵的節點我認為是：1，富媒體形式的探索和定位；2，UGC內容增速策略；3，導購轉化漏鬥優化。其中內容形式我們也經歷了幾次調整，從一開始的以圖文為主到以短視頻為導向，最後根據數據分析和用戶反饋，確立了以5分鐘之內的長視頻作為PGC定調，為C端用戶提供1分鐘短視頻製作工具，底層UGC內容還是以圖文結合為主，短視頻為輔。」

「是什麼原因讓你放棄了直接用短視頻作為平台內容的承載？」

「我的上一家公司，是以演出娛樂票務銷售為主的二級平台，其中根據品類，各目標用戶的畫像會有較大的差異，比如看演唱會的人不一定會去看舞台劇，看體育賽事的人對休閑展覽也沒有多大興趣，大家對內容的訴求不同。

而短視頻更適合短平快的生活碎片分享，且對於C端用戶來說有一定的製作成本，而橙頌交易平台的性質和當時對內容線的定位，也決定了我們不能跳出業務範疇天馬行空。

所以，針對我們的目標用戶，前期以PGC的演出內容推薦和獨家明星訪談作為突破口，利用演出IP自帶流量的屬性，確立平台內容調性，以用戶分享的演出現場作為基層內容，增加用戶的粘性，從而鞏固和吸引註冊用戶消費內容，同時為提升交易轉化做貢獻。」

對於自己認真付出了3年多心血的平台，其中的業務歷程，哪怕是在夢裏也能清晰的梳理，林希一邊從容的回答付君懷提出的各項問題，一邊在腦海中回憶著在橙頌的點點滴滴。

付君懷和林希的談話已經持續了1個多小時，褚雯雯擦亮手機，19:37，正當她決定下樓看看員工餐廳有什麼菜色時，付君懷和林希一同走出了辦公室。

「謝謝付總。」

林希與付君懷道謝後，付君懷交代讓雯雯送她下樓。

「怎麼樣，順利嗎？」一個多小時的等待，讓褚雯雯覺得林希應該勝券在握了，已經很少見付總能與面試者聊這麼長時間了。

「我自己覺得還可以吧。」

「希望我們可以成為同事啊。」雯雯為林希刷開閘機，將林希的訪客卡歸還前台後，兩人才道別離開。

付君懷坐在沙發上再度翻看著林希的簡歷，目光停留在了常住地址信息上。

兩天后，林希收到了ZF-link的offer，她立馬給方飛羽發了條信息。新工作有了著落，方飛羽家裏又同意買房，生活簡直是充滿了希望，林希哼著小曲在家翻找著衣裝，黑甜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緒跟著雀躍著。

橙頌的前台換人了，林希到的時候對方沒有認出來，簡單的做了一下登記，便要安排林希去會議室等待。

「老大！」倒茶水路過會議室的焦奧看來人是林希，直接興奮的喊了出來，引來一片側目。林希比劃了一個噓，但熟人們還是聚了過來。

「希姐今天怎麼有空來關照下我們這群加班狗啊？」龍蓓也應聲前來，打算「關心」一下林希的近況，都說現在工作不好找，她可別是想要腆著臉回來。

「嗯，我來拿離職證明。」

「老大，你找到新工作啦？」焦奧滿眼的期待和高興。

「嗯。」

「是哪家啊？」李藝榮也是滿臉的好奇。

「ZF-link。」

聽到這個名字，龍蓓手裏的水杯都晃了晃，鼻腔裡發出呲的一聲，好在淹沒在了大家的祝福聲中。

還說自己不認識人，才幾天啊，就直接混進人公司了，這個林希，真是虛偽！

心裏雖不服氣，可嘴上卻還是客客氣氣，要談成這單業務，或許還得找林希幫忙，而且ZF-link付君懷的名字，龍蓓在這段時間裏可是刻進心裏了，再怎麼不爽，林希這條線不能斷。

聽到林希和焦奧他們約了下班後去K歌，龍蓓連忙舉手示意自己要參加。

「這是內容線的告別聚會，蓓姐咱們下次再約唄。」還沒等林希回應，焦奧便先幫林希拒了龍蓓。

龍蓓尷尬笑笑：「呵呵，那就不到擾你們敘舊了，我先去忙了。」沒撈著便宜，還被個小職員下了一程，龍蓓真是恨的牙癢癢。

林希責備的看著焦奧，說話不會拐彎，吃的虧已經不少了，來公司2年了還是個小主管，跟她這不怕得罪人的脾氣也是分不開的。

「幹嘛啊，什麼師傅帶出什麼樣的徒弟。」焦奧嘴一撇，倒是把罪過都推還給了林希。

林希接過人事敲好章的離職證明：「盛總今天在公司麽？」

人事搖搖頭：「盛總最近都在北京。」

想必還在為融資的事情奔波，要保住橙頌的市場佔有率，又要確保1年之內盈利，現在的市場環境，燒錢的模式已經很難融到錢了。

「林希啊，接下來去哪裏高就啊？」橙頌的cmo劉俊習慣在人潮褪去後再來尋找存在感，以示他地位的不一般。

「ZF-link。」

「噢，大公司啊！什麼職位呢？」

「經理。」說出這兩個字，林希就預料到後面劉俊的長籲短嘆了，從總監降到經理，哪怕去的是大公司，劉俊也總能揪住降級的由頭替她惋惜一番。

「沒事，就當去學習，好在薪資待遇漲了，抬頭只是個代號而已。」還沒等劉俊反應過來，林希已經點頭道別了。

本想寒磣下林希，結果卻被反過來諷刺了一把，林希啊林希，成王敗寇而已，也不知道自傲些什麼。劉俊悻悻的走回了自己的工位，還不忘回頭再看一眼林希，順便瞪了兩眼還在跟林希閑聊的李藝榮。

橙頌所在創業園區附近有一家性價比不錯的KTV，是林希和團隊的小夥伴們時而光顧的團建場所，林希早早的過來，訂好了包間。待到7點多，原來內容線的小夥伴們相繼到來，個別因為被劉俊留下來加班而無緣聚會。

包間裡林希預備了不少熟食和漢堡，一邊K歌一邊幫小夥伴們解決晚飯問題，這樣節省時間不至於回家太晚。

「你們是不是90後啊！點的歌連我都沒怎麼聽過。」喝了點調味酒的林希聽著這些陌生的老歌，雖然沒有什麼華麗麗的編曲，但老歌就是有種魔力，聽幾句就能跟著哼唱。

聽到林希這句話，李藝榮拿著麥一邊唱一邊往林希這邊走來：

「你就愛party就愛到處放電，搞得所有人都有點曖昧。」

什麼鬼，林希被歌詞逗笑得前仰後合。

猝不及防，小夥伴們朝著林希來了個大合唱：

合：「趕快醒醒！」

李藝容：「快睜開你的眼睛。」

合：「趕快看清！」

李藝容：「她的甜快要我的命。」

內容線除了林希以外都是90後，團隊組建1年多，一群年輕人的默契在KTV裡體現的淋漓盡致，林希隨著音樂擺動附和著李藝榮的「挑逗」，顯示屏裡色彩明艷的MV，幾個高個子男生跳著那個年代的迪士高舞蹈，音樂就是有這樣的魔力，讓人放下煩惱，盡情釋放。

一首熟悉的旋律，一句經典的歌詞，大家舉起了手臂隨音樂擺動著，就連五音不全的焦奧也拿起了麥克風。

「讓我們紅塵做伴活的瀟瀟灑灑，策馬奔騰共享人世繁華，對酒當歌唱出心中喜悅，轟轟烈烈把握青春年華……」

——我叫焦奧，之前是做財務工作的，我還年輕，我喜歡挑戰，放棄穩定的國企工作，投身互聯網，我不會後悔。

——我叫李藝榮，我在學校擔任過外聯部部長，連續2屆獲得校園十佳歌手稱號，我喜歡這個行業，我會努力學習快速成長！

——我叫……

此刻眼裏的淚光閃耀像在播放著影片，而這些都將是他們在彼此的成長曆程中最真切的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