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希起了個大早，遛好黑甜，拎著輕便的小帆布包，走在熟悉的河道旁。

空氣裡滿是泥土混著花香的味道，從小區一路走到地鐵站，再隨著人流擠進地鐵，許久未經歷過早高峰的林希，現在再次體會到了魔都的深刻。

踮起腳尖穿過前面兩名男士肩與肩露出的縫隙，地鐵電視裡，男主持播報著華為開發者大會的舉行盛況，以及屬於中國自己的操作系統鴻蒙OS的面世。

雖然地鐵信號依舊迷幻，但此時地鐵上大部分人都注視著電視裡跳躍的畫面，面對今年以來源源不斷的壞消息，互聯網嚴冬、香港事件、匯率問題等等，此時華為的這條信息宛若一針強心劑，令每一個中國人為止振奮。

林希眼眶有些泛紅，所謂嚴冬，所謂製裁，所謂封殺圍剿，在弱者面前彷彿一道無法跨越的天塹，可一旦意志戰勝了軟弱，堅持戰勝了退縮，或許我們，還可以創造出更多的奇跡。

走出地鐵站，去往創業園區路邊的竹子已然十分粗壯了，風吹得竹葉沙沙作響，也送來了竹子清新的氣息，和著林希今日青草香的香水味，飄散在空氣裡。

「老大！」林希剛走到門口，焦奧便迎了上來：「榮妹和輝哥來啦！」

林希歪了歪腦袋，看到休息區兩個熟悉的身影。

聊了一會兒，原來李藝榮和甄昭輝已經提了離職，李藝榮屬於執行層，直屬上級是劉俊，已經快速審批通過了，一個月後便可以正式離職。而甄昭輝是高級管理，需要等盛樊回來簽署審批意見。

「那你們接下來什麼打算？」

現在外面大環境並不好，執行層要被壓薪資，管理層又僧多粥少，林希覺得他們此時離職，確實有些衝動了。

李藝榮嘆了口氣：「找工作唄，找不到的話，就學點東西，進修進修。」

「我還有點存款。」甄昭輝也是做好了一段時間內沒有進帳的準備了。

林希思索了一下，讓甄昭輝和李藝榮稍待片刻。

趙東來今天正好在公司，林希剛敲門進去，趙東來一句「弟妹」叫的林希好不自在。

「趙總，咱們的線上商城嚴選項目，是否還缺產品和運營？」由於該項目一直是趙東來和付君懷兩人在籌劃，不久前才對員工宣佈，迄今為止，技術研發部門工位上一個人都還沒有。

「缺啊！怎麼不缺！最近為了找合適的人選，頭都大了，真的要招個HR了。」一提到產品研發，之前ZF-link的老人說是會帶幾個能力好的員工一起過來，可也只是前後端開發人員，ZF-link的產品經理可不太好挖角。

「樓下橙頌的產品總監和產品運營剛好離職，要不，約個時間聊一聊？」林希大喜，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甄昭輝和李藝榮或許真的能加入南北科技。

趙東來一拍大腿，定了時間，林希又連忙告知了甄昭輝和李藝榮二人，準備好簡歷，調整好時間上來面試。

「真好啊，四喜丸子又要團圓啦。」焦奧靠在椅子上一臉幸福，褚雯雯卻是一臉迷惑：「什麼丸子？你剛吃完早飯又餓啦？」

「能不能來還不一定呢，還要看面試的結果。」林希笑了笑，現在下定論還早了些，不論是薪資還是職位，南北科技作為初創公司，應該都給不了橙頌那麼好的待遇，而付君懷對於用人還是十分謹慎的，過了趙東來的面試，也有可能會在付君懷那裏被刷掉。

甄昭輝和李藝榮剛下樓，便遇到了龍蓓拿著一盒糕點往樓上走。

作為確認離職人員，李藝榮也是半點兒好臉色也不給，冷哼一聲，側著身子深怕挨上龍蓓髒了自己的胳膊。

「一想到以後還是要天天見到她，心裏直犯噁心。」兩人擦身而過，李藝榮不甘心的又補了一刀。

龍蓓停下來，李藝榮這是話裏有話啊，莫非他跟樓上……

「趙總，這是我自己親手烤的小點心，給您當早餐吧。」龍蓓一進趙東來辦公室，便也很自然的坐到了沙發上。

「沒想到啊，龍經理人美業務強，手還這麼巧。」趙東來倒是也不吝嗇再多誇她幾句，朋友多了路好走，感覺龍蓓路子還挺野的。

龍蓓眼珠子一轉，討巧的問了問趙東來：「趙總啊，我有個不情之請。」

「龍經理儘管開口。」

「我有兩個關係很不錯的同事，因為在公司犯了點兒錯誤，被勸退了，但他們業務能力很強的。之前聽您說正在組建技術團隊，他們一個是產品經理，一個是產品運營，不知道能不能來面試看看啊？」

「哦，這麼巧，林希也跟我推薦了，應該就是你說的這兩位吧。」趙東來嘗了一口點心，這手藝，跟品牌店裏的比也絕對不差啊，就是怎麼吃怎麼覺得像是在哪家吃過似的……

……

盛樊一到公司，便給林希發了微信，沒想到他們發展的這麼快，看來在融資圈裏，她的兩位創始人還是有些資源和人脈的。

藉助林希的關係，認識一下這兩位年輕有為的創始人，或許還能在融資領域相互扶持一下。

「盛總。」林希來到盛樊的辦公室，盛樊邀請林希到沙發上坐下詳談。

林希簡單介紹了一下公司創業經過，以及搬到橙頌樓上自己之前確實不知情。

盛樊仰頭爽朗的笑了起來：「這說明你跟橙頌，跟我們幾個老夥計的緣分未盡啊。」

「就算沒有這件事，我跟橙頌，跟您之間，都會是永遠的朋友。」林希發自肺腑的認為盛樊是個值得結交的朋友，雖然在公司管理上，或許還有些欠缺，但作為朋友而言，他的確值得交心。

「現在市場大環境真的不好，這次我去北京，見了好幾個投資人，談的都不算順暢。」盛樊面對林希也沒什麼遮掩，而且目前的情況，就算他不說，稍微了解一點行情的人也都能猜到八九分。

林希低下頭，在這個方面，自己確實是幫不上忙的，唯有希望大家能一起扛過去。

「你們公司在這麼嚴峻的形勢下還能拿到風投，創始人有些背景啊。」盛樊看著林希，林希點了點頭。

「背景其實據我所知，兩位創始人是沒有原始資本支持的，主要是之前ZF-link的發展還算順利，有不少天使投資人還是很看好他們兩位的。」

盛樊聽完點了點頭，的確，天使輪看項目但更看人。而如今橙頌面臨的是最為關鍵的C輪融資，卻又正好碰上了資本寒冬，公司不斷節省開支的同時，必須想盡辦法自我造血，不然就會面臨動蕩和裁員。

而橙頌如今帳面上的錢，也只夠支撐6個月左右了。

「有機會的話，大家可以認識認識，這個時期，就是要抱團取暖的。」

林希點了點頭，答應盛樊待付君懷從美國歸來，一定組個局讓大家碰個面。

林希前腳踏出了盛樊辦公室，龍蓓和劉俊後腳便走了進去。

簡單說明了一下部門近期人員流動的情況，盛樊摸了摸額頭：「走就走吧，現在公司也養不了閑人，我已經讓HR擬定末位淘汰制度，你們各部門都有固定淘汰名額，也是趁著這段時間，好好鍛煉一下團隊，跟不上節奏的，儘快勸退。」

「這個我們是明白的，也已經在做詳細的績效考核標準了。」龍蓓說完頓了頓：「就是昭輝的離開，讓人有點意外的。」

盛樊皺緊眉頭：「昭輝不能走，公司裡看得上的產品只有他一個了，剩下的愛誰走誰走。」

甄昭輝是大廠出身，能被挖角過來，獵頭、HR部門和他自己都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可是，聽說他是要去樓上了。」劉俊給龍蓓使了個眼色，龍蓓低下頭笑了笑。

「什麼？」這倒是大大出乎了盛樊的意料。

林希才搬來沒幾天，甄昭輝李藝榮便提了離職，這都是之前跟她接觸比較深的員工。本以為只是個巧合，可現在居然是被挖角？

「按理說希姐應該不是這樣的人哦，上次您還想幫她來著。」龍蓓捏著衣角看著盛樊。

盛樊回憶了一下，難不成是當初沒有扶她一把，她一直記在心裏了？

盛樊現在怒火燒心的表情讓龍蓓相當滿意，應了盛樊的要求，龍蓓和劉俊將甄昭輝叫到了會議室便退了出來。

「真沒想到啊，林希這是螳螂捕蟬，而你確是黃雀在後啊。」劉俊眯著小眼睛凸著齙牙色眯眯看著龍蓓。

龍蓓提了提衣領：「這事兒本來就是她不厚道。」說完扭著腰坐回到了自己的工位。

「嘖嘖嘖，真是最毒婦人心。」劉俊一邊嘀咕著一邊笑，這劇情，自己看著挺過癮。

甄昭輝一走，產品研發那邊，應該沒人再敢駁運營部的需求了，盛樊厭惡林希的話，也就再也不會把當初林希在內容線取得的成績反反覆復拿出來鞭撻他了。

「決定了？非走不可？」

「非走不可。」

任憑盛樊如何挽留，甚至在這樣的時期開出了增加績效獎金的籌碼，甄昭輝還是決意要走。

「到底是為什麼呢？我就想不明白了，你又說你沒找下家，那你為什麼要走。」

「現在的橙頌，不適合我了。」

「那樓上就適合你了？」

盛樊這話一出，甄昭輝倒也沒多大反應，既然是龍蓓叫他進來，想必在這之前必定是添油加醋了一番的。

「投了簡歷，試試看吧。」

盛樊捂著腦袋，林希啊林希，你這次來，還真是送了我一份大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