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起了個大早，並且精心打扮了一番，也算是使出了渾身解數，可對面的客戶卻還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

「胡總，雖然我們是一家新公司，可是我和付君懷，您是知道的呀。」趙東來見胡總軟硬不吃，那只能再談談感情了。

胡總笑得一臉歉意，不停的點頭稱是。

「這次，您把新產品的推廣交給我們，我保證，把效果做到最大化！」趙東來坐直身子，拍了拍胸脯。

胡總嘆了口氣：「東來啊，咱們合作這麼多年了，人非草木，我的確是想要支持你的新事業的，只不過……」

叮。

電梯抵達一樓，身後的人輕輕撞了一下趙東來的手臂，他這才回過神來，走出了電梯。

胡總的話，還迴響在耳邊。

「不是我不想幫你啊東來，前幾天廖董已經找過我了，說是ZF-link要跟我簽一個排他協議，雖然這個協議還沒簽，但廖董放了話了，他又是我們的投資方之一，我不好駁了他的面子的。」

「md，老東西！」趙東來憤起踢了一腳。

這已經是第幾家拒絕自己的老客戶了，理由都有一大堆，但今天的胡總算是把話說得最明白的一個了。

廖中華這個王八蛋，連條後路都不肯給！

趙東來憤憤的往大樓門口走，迎面走過來一個熟悉的身影，是周慧娜。

趙東來低下頭，加快腳步，本想就此擦身而過，可偏偏周慧娜卻叫住了自己。

「趙總。」

趙什麼總啊，自己現在是個連一單生意都談不下來的悲催業務員而已。

趙東來深呼吸一下抬起頭，一臉驚訝又頗為開心的笑著：「好巧啊？你怎麼來這裡了。」

周慧娜低下頭，遲疑了幾秒：「我是過來簽合同的。」

周慧娜明白，趙東來此行肯定又吃了癟，前面好幾家由他一手談下來，再交給自己跟進的老客戶，都在廖董的盤算下，與ZF-link簽訂了或1年或3年的推廣排他協議。趙東來想要再撬動這些客戶的訂單到新公司，恐怕並無勝算。

「是嗎。」聽完周慧娜說的話，趙東來也卸下了偽裝，鼓著腮幫子，點了點頭。

「你……最近還好嗎？」周慧娜主動詢問自己的境況倒讓趙東來有些意外。

「我，我還好啊，挺好的。哦，付君懷，他也很好。」趙東來剛說完，又恨不得打自己一個大嘴巴子，做人做到他這般悲催，也是少見了。

「還好就好。」

「你呢？」

在與周慧娜對話之前，本想著快些溜走，可現在周慧娜就站在自己身前，趙東來卻又有些戀戀不捨，挪不開步子，哪怕現在自己一切的窘境，都暴露在喜歡的人面前。

「我還好，不用擔心我。」周慧娜今日的態度也是相當軟糯，甚至讓趙東來有了一絲幻覺，她是不是對自己的感情有了些許回應，畢竟他們也有過一夜溫存……

可轉念一想，呵，大概是同情吧……

「公司現在由宋琪伊代持，她重組了架構，也很重視內容項目的進度，現在商務部也在全面支持內容項目的擴張。」

周慧娜話語裡的意思，趙東來聽得分明，一方面解釋了為什麼自己會出現在這裡，另一方面也在告誡自己，ZF-link現在已經將內容業務作為核心業務，如果自己不快些跑起來，恐怕客戶都會被ZF-link搶光。

趙東來點點頭，周慧娜意思都傳達到了，挪了一小步。

「那，我先過去了。」

「嗯。」

趙東來目視著周慧娜的背影，大概走出五米遠後，周慧娜轉過身：「常聯繫。」

說完便又徑直往電梯口的方向走去了。

趙東來今天所有的不開心，在周慧娜這三個字出口之後，全都一掃而空了，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雞血。

「我就不信了！東西傳媒，一定會站起來的！」

當趙東來回到家門口，正準備迎接焦奧和褚雯雯又一次失望的眼神時，房門裡卻傳來了歡笑聲。

趙東來推開門，付君懷和其他兩人，還有一個看著頗為熟悉，卻一時又想不起來名字的面孔。

「喲，老同學！戀愛達人！趙東來！」這個面相熟悉，身材微微發福的男人，見趙東來開門進來，一個箭步衝上去，抱了個滿懷。

趙東來一邊陪著笑臉，一邊用口型詢問付君懷，這是什麼情況。

付君懷笑了笑，沒回話。

「老同學！好久不見啊！你還是那麼……騷包啊！」這位自稱是趙東來同學的男人，扶著趙東來的肩膀，看著他今天這一身花襯衫配小西裝的打扮，哈哈大笑起來。

「這……」

見趙東來不明所以，這位微胖的老同學倒也蠻不介意：「看來不記得我了啊，沒事兒，不記得沒事兒，我大學那會兒啊，確實不起眼兒。」說完看了看付君懷又開懷得笑了起來。

幾人寒暄了一番，趙東來才恍然大悟，眼前這位熟悉的面孔，是自己的大學同學，只不過當年的他太瘦小了，跟如今這模樣完全聯想不到一塊兒去啊。

「那，既然都是老同學，推廣費可得給我打個折啊。」

「那是一定。」趙東來也沒問之前談得怎麼樣了，先就一口應承了下來。

付君懷笑著搖了搖頭，說來也巧，就在一早去律所為林希的案子諮詢的時候，在樓下便遇見了這位老同學，兩人寒暄了幾句，還就正好接下了這一單。

「那我就不打擾各位了，我是小本買賣，我不回去盯著啊，我手下那幾個，肯定就在辦公室打王者榮耀了。」老同學揮揮手告別眾人，焦奧和褚雯雯也開始就客戶的需求，尋找可以匹配的推廣資源。

這是一單鐵鍋生意，老同學之前自己在抖音上發了幾條賣鍋的視頻，沒想到就他拍的那條土味視頻還真就帶了銷量，可他的小工作室連員工帶他，一共就三個人，實在是也沒有精力再自己製作視頻了。

而且創意這玩意兒，靈光一閃還真不是時時都有，如今正好遇上了付君懷就是做這個的，便將推廣的活兒給了東西傳媒。

可剛開心了幾小時，緊接著問題也就出來了。

焦奧和褚雯雯撩遍了現有的推廣帳號，可沒一個痛快答應的，不是再想想，就是直接給拒絕了。焦奧一籌莫展，又想到了林希或許能給些建議，和褚雯雯商量之後，便撥通了林希的電話。

而此時的林希正坐在肖林律所附近的咖啡館，整理著能找到的，所有關於自己在ZF-link工作流程和往來郵件，以及每日行程等資料。

「老大，咱們開單啦！」

正所謂先報喜再報憂，人一開心啊，接下來的壞消息便沒有那麼硌人了。

林希一聽也十分開心，新公司成立將近一個月，終於迎來了第一單生意，確實值得慶祝。

「可是吧。」焦奧話鋒一轉，看了眼褚雯雯，褚雯雯堅定的點了點頭，說吧，就是現在。

「是有什麼困難麽？」林希見焦奧語氣不對，也跟著緊張了起來。

「咱們這第一單，是賣鐵鍋，就是炒菜的那種鍋你知道吧。」

「嗯。」

「但你知道，現在不是用懷石鍋，就是用不鏽鋼鍋，都是那種油煙小，不粘鍋的。可鐵鍋……」

「鐵鍋也會有它的特定受眾的，很多廚藝高超的人，特別是咱們中國人，都是喜歡用鐵鍋的，燒出來的菜才香。」

林希不解焦奧為什麼會對產品的定位提出這樣的質疑，存在即合理，無論什麼商品，只要研發出來了都會有它自己的受眾，更何況是鐵鍋這種中國人最常用的廚具。

「鐵鍋是沒什麼問題啦，可問題是，咱們現在手上的這些推廣帳號，多半都是之前合作過的，之前的客戶，不是化妝品就是奢侈品，要麼就是汽車什麼的，最不濟，那也是像寶潔集團那樣的快消品啊。」焦奧停了停，見林希沒有出聲，繼續說道。

「網紅們根本就不願意接咱們這個鐵鍋的單子。」

渠道和目標受眾不匹配。

林希明白，這便是小公司在資源不充足的情況下，最容易遇到的問題。

林希看著筆記本顯示屏上的聊天記錄，突然想到了一個妙不可言的方法。

掛掉焦奧的電話後，林希撥通了付君懷的電話。

「付總，咱們這第一單，在渠道上是不是遇到了些問題？」

付君懷右手撐在桌上扶著額頭，林希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改掉這個始終管自己叫「付總」的毛病啊……

「如果我們自己開發渠道的話，首先圈層不同，我們可能要花很長的時間才能匹配到這次客戶所需要的渠道，其次，我們越著急，渠道的報價就會越高。我提議。」

林希頓了頓，自己這一頓轟炸，也完全沒有給付君懷任何反饋的時間，突然感覺自己很有些強買強賣的意思。

「嗯？怎麼不說了？」直到付君懷一句柔聲的呼喚，林希才停止了心裡的胡思亂想。

「我覺得，我們是不是可以跟一些小型的廣告公司合作，他們手上有現成的渠道，而且迫於競爭壓力，渠道報價也不會高，合作之後，我們也能拓展自己的渠道品類。」

「嗯，我覺得，弘揚文化就不錯。」付君懷看著顯示屏上弘揚文化那簡單的官網，揚起了嘴角。

自己和林希，果然又想到一處去了，能有如此的默契，讓他覺得格外的開心。

林希握著手機，嘴角止不住的上揚，彷彿耳邊冷空調的風都變得格外輕柔了。

「我今天就不去接你了，你自己回家注意安全。」付君懷明白，如果再去接她，那麼她可能又要兩頭跑，繼續回ZF-link假裝還在上班的樣子了，這樣太累了，他會心疼。

林希笑著點點頭，而後發現是在打電話，才柔聲回復了一句好的。

林希看了看手上的資料和筆記本顯示屏上與范虹彥的聊天記錄，又看了一眼時間，馬上就要到跟肖林約定的時間了。

不管有多難，林希相信只要自己拚盡全力，便能在不傷害和耽誤任何人的情況下，獨自應付下來，更何況，她還有肖林這個精英律師的老同學。

都會好起來的，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