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太夫人這句話，讓付拾一連腳步都停頓了。

醍醐灌頂。

真的是醍醐灌頂。

杜太夫人也不多說，只是笑吟吟的看著付拾一。

良久，付拾一才肅然說了句：「太夫人說得極是。」

杜太夫人笑呵呵：「想明白了？」

付拾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想明白了。」

杜太夫人和付拾一走了一小圈，就發現付拾一又開始沉思，於是她無奈笑問：「怎麼又開始一臉嚴肅了？」

這個問題……付拾一尷尬一笑：「我在想怎麼說。萬一嚇壞了人就不好了。」

「什麼人至於三兩句話就嚇壞了？」杜太夫人大概猜到付拾一說的說誰，頓時失笑：「放心，他絕不會被嚇壞的。」

她這麼篤定，莫名給了付拾一信心。

杜太夫人鼓勵一句：「就直接說，直接了當一些就行。兜那麼多圈子做什麼？」

付拾一若有所思：「好像也是。」

最後，付拾一就愉快決定：不如回頭就將李縣令約出來，然後直接了當告訴他？

決定了之後，兩人愉快的溜達了一圈之後，就到了該吃晚飯的時候。

鑒於中午的經歷，付拾一乾脆親自動手——用個大瓦罐，就能將兔丁熱一下，然後剩下的油，加一點的水，將青菜放進去炒軟，再來一點醋，就是名副其實的酸辣大雜燴了。

雖然粗糙一些，但是好在食材新鮮，而且味道也是酸辣爽口。

值得一提的是，嘗過黃連湯的雞，除了那兩隻中毒的，道觀將其他的都殺了，然後送來了兩隻。

生的。

方良腆著臉皮湊過來：「他們原本打算燉湯自己喝了，我趕緊要了兩隻生的。我記得，付小娘子烤肉的手藝一流——」

然後方良還將準備好的柴火拿出來：「這些柴火夠不夠？不夠我再去要！」

李長博的眼光涼颼颼的帶著殺氣：「你自己難道不會？為何要給付小娘子找辛苦？」

付拾一自己想做菜是一回事兒，被人要求著做菜，就是另外一回事。

這一點，李長博覺得自己分得很清楚。

譬如現在，他就不滿意。

付拾一倒是驚喜得很：「有肉吃了！！！」

作為還在長身體的少女，付拾一現在算是無肉不歡的。

李長博瞬間閉嘴。並且打消了換個隨從的心思。

方良看出了李長博的情緒變化，隻覺得：！！！我以後要隻討好付小娘子了！討好郎君根本關鍵時候不頂用啊！

方良弱弱的提了一句：「要是不夠，咱們還可以再要一隻。」

反正好多呢。

付拾一已經數過了：「夠了夠了。四個翅膀，四個雞腿，還有兩個雞架，足夠了！」

於是晚飯就變成了一邊吃飯一邊烤雞的篝火晚會。

當施圓的祖母領著施圓過來的時候，祖孫兩人聞著濃厚的烤肉香味，面面相覷有點兒糊塗：這是……

等進了院子，看見付拾一正大刀闊斧的撒調料，而李長博和杜太夫人正襟危坐的對坐著煮茶的樣子，兩人就更凌亂了。

杜太夫人倒是認識施圓的祖母——這個年紀，差不多以前做少女時候，都還在一起玩過。

杜太夫人不是特別熱情，恪守著禮數：「快過來喝杯茶水罷。」

對於施圓祖孫兩人過來的目的，方才兩人就說明了：這是特地過來道謝的。

下午之所以沒過來，是因為他們不在。

施圓在走過去跪坐下來的功夫，已經忍不住看了付拾一好幾次。

她當然記得，付拾一是仵作來的……

可是現在看來，又覺得這位大名鼎鼎的付小娘子分明更像個廚娘。

然後聞著那股味道，施圓忽然就覺得有點餓，口水都忍不住冒出來一些。

施圓的祖母客客氣氣的道謝：「今日的事情，還要多謝李縣令。」

得，直接忽略了付拾一。

李長博很認真：「也多虧了付小娘子。」

杜太夫人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施圓：嗯，長得大氣，氣度也還行，舉止看著也不錯……就是和長博不太配。

再看一眼付拾一專心致志撒調料的樣子，杜太夫人滿意的垂下眼皮繼續等：還是付小娘子看著好。

而李長博這麼一句話，讓施圓祖母準備好的話愣是沒機會發揮：怎麼和計劃好的不一樣？李長博不是應該客氣謙虛？

施圓畢竟年輕，實誠的點點頭：「是，也要多謝付小娘子。等我回了長安城，必備上一份厚禮親自登門道謝。」

李長博這才滿意，然後進入了該有的模式：「不必如此客氣，我與付小娘子不過是舉手之勞，且是分內之事！道謝就不必了。厚禮更不必了。」

施圓祖母忍不住看怪胎一樣看李長博：猛然聽著這個語氣，倒像是說自己家裡人一樣……

一個荒誕的念頭浮上來，施圓祖母瞪大了眼睛，看住了杜太夫人，忍不住試探一句：「付小娘子原來與李家如此相熟麽？」

杜太夫人笑笑，乾脆直接：「同家人無異。」

施圓的祖母就更加震驚了：這……這……這……

杜太夫人看出施圓祖母的心思，也不多說，只是投過去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讓對方自行領會。

施圓也聽出來一些，不由得看看李長博又看了看付拾一，忽然詭異得覺得：拋開家世不說，倒是看著很般配啊……

施圓祖母和施圓又略坐了一會兒，就起身告辭。

付拾一盯著自己正好烤好的雞翅，糾結片刻，還是大方遞過去兩個：「要不然您二位也來點宵夜？」

杜太夫人登時心如刀絞，用眼神示意：不用給，不用給！沒那麼深的交情！

但是付拾一假裝沒看見。

於是杜太夫人笑呵呵道：「年紀大了，夜裡用太油膩的東西，對脾胃不好。圓娘嘗一嘗倒是可以，別客氣。」

付拾一嚴重懷疑：老太太一定是覺得沒辦法不給，所以退而求其次。

不過顯然施圓的祖母沒多想，反倒是覺得被關懷了，而且杜太夫人還格外熱情，於是就慈愛看一眼施圓：「偶爾吃一點不打緊。」

施圓看著那泛著油光，穿在竹籤子上的雞翅膀，沒太猶豫就忍不住接了過來。

然後忍不住小心翼翼深吸一口氣：聞起來，好好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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