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之收拾了自己隨身帶的包包和頂級配置的筆記本電腦，連夜跟霍紹恆回到特別行動司總部駐地的官邸。

放下東西，兩人連水都沒有喝一口，直接去了位於辦公大樓地下六層的中央控制室。

中央控制室門口，周啟元帶著憲兵隊全副武裝、嚴陣以待。

看見霍紹恆邁著大步走過來，才肅然起立。

「全體立正！敬禮！」

周啟元大聲命令，唰地一下抬起右手，給霍紹恆敬了一個堪稱教科書般的軍禮。

顧念之忙停下腳步，沒有跟上去了，而是站在拐角處，等著霍紹恆跟他們交接。

霍紹恆抬了抬手，鎮定地走過來看了一眼，「情況怎麼樣？被特勤部帶走的那27個工作人員呢？」

周啟元大聲說：「季上將已經送他們回來了，現在在宿舍裡寫檢討。」

霍紹恆：「……」

「……寫什麼檢討？」霍紹恆把手放在中央控制室的指紋感應器上，解開封鎖。

「季上將說他們行動不夠果斷，應該控制整個特勤部，但……隻控制了特勤部的辦公大樓。」

霍紹恆無語，手上停了停，回頭對周啟元說：「去把他們叫來，有特別任務。」

「是，首長！」周啟元點了點頭，但又擔心地小聲問霍紹恆：「可是美國方面已經掌握了他們的資料，再讓他們進這個中央控制室，是不是不妥當？」

霍紹恆轉過身，面無表情看著周啟元，淡定地說：「美國方面也知道我的資料，那是不是我也不能進這個中央控制室？」

這話說得相當重了。

周啟元心下一凜，忙搖頭說：「首長，我不是這個意思，但是部隊有部隊的紀律，我們是保密單位，紀律性要求更加嚴格。如果我有說錯的地方，請首長責罰。」

霍紹恆背著手，垂眸想了想，說：「你按規章辦事，我不能說你錯。但是這27個人情況特殊，是被內奸出賣，才被美國人得知他們的情況。所以按你的意思，我們不僅懲罰內奸，連被內奸陷害的同志也要一起懲罰？」

周啟元忙說：「以前出外勤的工作人員失手之後，都是調離特別行動司，所以我就用以往的規矩套用了。」

霍紹恆點點頭，「我知道，所以我想對這27個人另有安排。因為他們的職責重大，不是一般的工作人員，你去問問他們，如果他們願意永遠不踏出國門一步，不管是因公還是因私，還有，永不轉業，永不退伍，他們就可以回到以前的崗位。如果不願意，那就辦手續，讓他們轉去別的部門。」

周啟元眼前一亮，忙說：「這樣不錯，我去準備志願書，願意答應條件的，簽署有法律效力的志願書，就可以回來了。如果不願意，自然就不會簽字了。」

「你想得很周到。」霍紹恆讚許地拍拍周啟元的肩膀，「快去，我有很多工作等著人做。」

周啟元留下一半的憲兵隊給霍紹恆做安保，自己帶了另一半去那27個人住的隔離宿舍找他們談話。

在拐角處的時候，周啟元看見了顧念之，他對她點點頭，「顧專家也來了。」

顧念之現在是特別行動司的特聘專家，特別是電腦這一塊的，有趙良澤和霍紹恆兩人擔保推薦。

顧念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因為那27個人被馮副部長帶走，然後大鬧特勤部，使得特勤部被軍管的事，媒體報道都被壓下來了，網上都沒翻起水花。

她又忙準備接待德國訪華團的事，因此錯過了一場好戲。

周啟元想了一下，覺得這件事跟顧念之有直接關係，還是跟她說：「……因為『粉紅小豬』的事，我們有27名工作人員被特勤部洪康全部長帶走，受到嚴刑拷打，讓他們說出『粉紅小豬』是誰。」

顧念之：「！！！」

她本來就很大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更大了：「什麼？！洪康全這賤人怎麼連這種事都做得出來？！」

她恨洪康全，是因為他一手將霍紹恆推向美國去救譚貴人，不僅讓霍紹恆落入險境幾乎送命，也讓自己在德國孤立無援，被人追殺，甚至差一點毀掉自己和霍紹恆的感情。

她一直以為受到傷害的只有自己，從來沒有想到，原來除此以外，還有這麼多人，因為她，也落入了險境。

用膝蓋想一想都知道，被特勤部「嚴刑拷打」，他們受到的折磨……

顧念之眼圈都紅了。

周啟元隻好安慰她：「不過你放心，我們特別行動司的同志都是經過無數考驗的，特勤部那些人奈何不了他們。不過你沒說錯，洪康全確實是賤人，他就隻配跪著叫美國人爸爸。」

顧念之剛有些想哭的意思，被周啟元一說，又忍不住想笑。

用手背抹了抹眼角，顧念之讓開一步，「那我不耽誤您工作了。」

周啟元對她點點頭，帶著憲兵隊去執行霍紹恆的命令。

顧念之來到中央控制室門口，用手放在門口的感應器上。

大門很快開啟，這說明她是有許可權的。

藏在角落的憲兵隊見狀，又退了回去。

顧念之抬步走進這間她並不陌生的中央控制室。

銀灰色不鏽鋼電器，白色牆壁，黑色頂層，鋪了隔熱層的實木地板上乾淨得能當鏡子照。

後現代風格的中央控制室簡潔中自帶恢弘氣勢，讓人想起廣袤的宇宙，深邃的大海，無盡的星空。

站在這裏，連心靈都有被洗滌的感覺。

不過上下三層，佔地數百平米的控制室內，只有霍紹恆一個人坐在那裏。

面前擺著數個大尺寸顯示屏，屏幕上閃爍的全是數據。

顧念之心亂如麻，走到霍紹恆身邊坐下，小聲說：「……霍少，是我不好。」

一想到因為她，有27個人曾經經受過拷打，她心裏難受得不得了。

霍紹恆回頭看見她滿臉的內疚歉意和傷感，抬手摸了摸她的頭，「跟你無關，不要往自己身上攬。」

其實他知道顧念之的性子，人家對她好一分，她就恨不得對人好十分。

突然聽見有人因為她而被嚴刑拷打，她不內疚就不是顧念之了。

顧念之搖了搖頭，「怎麼能跟我無關呢？早知道那天我悄悄地動手就行了……」

她如果不表明身份，也許這些人就不會遇到這樣的遭遇了吧？

可是那天，如果她不表明身份，面對美國來勢洶洶的網絡攻擊，又怎麼給大家鼓勵打氣呢？

打仗的時候，士氣實在太重要了。

顧念之在那一刻站出來，表明自己就是最厲害的網絡黑客「粉紅小豬」，對大家士氣的鼓舞，對敵人士氣的打擊，不亞於二戰時候落在日本廣島長崎的核彈。

作為一個高級指揮官，霍紹恆完全明白她發揮的作用。

因為懂得，所以更加心疼。

他用力把顧念之抱入懷裏，讓她靠在自己寬闊又堅實的胸膛上，斬釘截鐵地告訴她：「這不是你的錯，錯的是洪康全，是那些出賣國家利益的叛徒。那27個工作人員也沒有錯，作為軍人，如果連這一點考驗都經受不了，還談什麼戰鬥力？——念之，你做得很好，比我想像的還要好。你沒有做錯任何事。」

顧念之的眼淚悄然流了出來。

不過不是傷心痛苦的眼淚，而是被深深愛著的人理解和珍惜的眼淚。

她用力回抱著霍紹恆。

他不僅愛她，而且懂她，比這個世上任何人都要懂她。

兩人在寬大的中央控制室裡靜靜相擁，從彼此的擁抱裡汲取力量。

你溫暖我，我成全你。

過了一會兒，顧念之悶聲問：「霍少，那你認為，有多少人會回到這裏？」

霍紹恆剛才說的條件，顧念之都聽到了。

那些人要付出的代價，真是不小，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霍紹恆拍拍她的後背，低啞地說：「我當然希望越多越好，但是我也不會強求。做這份工作，如果沒有自願，會出大問題。」

他會給他們應得的榮譽，但是也要求他們全身心的付出。

最好的狀態，是軍人不負國家，國家不負軍人。

顧念之嘆了口氣，「他們都是你們特別行動司裡精英中的精英，這一次遭受無妄之災，真是……」

「沒關係。」霍紹恆鬆開她，拿起桌上的紙巾給她擦淚，「這種事，對我們來說早有心理準備。他們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顧念之抿了抿唇，沒有反駁霍紹恆。

不管怎樣，她希望這樣的事，越少越好。

「這件事不是一時半會能解決的，我們先工作吧。」霍紹恆說著，給她開了一個許可權，可以進入中央控制系統，幫他驗算演演算法。

顧念之也覺得這麼大事，那些人肯定會考慮幾天的，在這之前，就只能靠她和霍紹恆兩人了。

畢竟能夠進入中央控制室，並且操作這裏的電腦和儀器的人，不是那麼好找的。

這一次美國差不多給他們把精英一鍋端了。

霍紹恆心裏不窩火是不可能的。

但他什麼都沒說，默默地一個人擔起所有重擔。

哪怕天塌下來，也有他站立在天地之間幫大家頂著……

顧念之收回跑馬般的思緒，悄悄看了霍紹恆一眼，也投入到驗算當中。

不知過了多久，霍紹恆面前的感應視頻突然開啟了。

周啟元出現在視頻上：「首長，事情辦好了，請開門。」

霍紹恆微怔，看了看手錶，居然才過去半個小時。

「志願書都簽了？」

「簽了。都簽了。」周啟元嚴肅地說，「他們也來了。」

霍紹恆正是要用人的時候，忙摁動開門的按鈕，和顧念之一起走到門口。

大門開啟，穿著特別行動司黑色製服的高大軍人出現在他們面前。

「全體立正！敬禮！」

顧念之悄然數了過去。

27人，一個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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