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疋似乎沒有想要說服梁思丞的意思，但就在這三言兩語之間，梁思丞卻真有一種被他說服的感覺。

或許是因為一貫以來對林疋的信任，也或許是無數次料敵先機所積攢下來的名望，總之梁思丞還就這樣稀裡糊塗的跟著林疋踏上了誅殺赫爾墨斯的道路。

「你知道赫爾墨斯是掌管哪方面的神祇麽？」林疋和梁思丞走在去往忒那隆城中央神廟的街道上，忽然開口問道。

「我只知道他是負責給宙斯送信的，要不然怎麼叫神使？」梁思成回答道。

「你說的沒錯，送信是他的主要職責，單也不僅僅是這樣。」

二人雖然在趕路，可行走的速度卻並不算快，相比於殺掉赫爾墨斯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來說，似乎這裡的古建築更讓林疋感興趣。

林疋一邊東張西望，一邊開口繼續說道：「赫爾墨斯如果隻負責給宙斯傳遞消息，又怎麼可能成為十二主神之一？事實上，他在希臘神話中是旅者和商業的保護神，同時也是小偷之神。」

「噢，所以這裡的商業才會如此發達，同時居然可以海納百川了那麼多膚色語言都不同的人類共同生活在這裡。」梁思丞恍然道，緊接著他便是一愣：「那剛剛諾瀾和老王頭被人騷擾，難道是……」

林疋點了點頭：「應該是被小偷光顧了一下。」

「我還以為忒那隆城這麼開放，還有人喜歡老王頭那種調調的，哈哈。」想到王建國在市集裡面扯著脖子罵街的模樣，梁思丞不禁竊笑道。

「但赫爾墨斯最核心的神職，卻並不是這些。」林疋說。

「那是啥？」梁思丞疑惑道。

「欺騙。」林疋說道，「在赫爾墨斯剛出生還是嬰兒的時候，趁著夜色跑到阿波羅的牛棚裡偷了五十頭牛。他在偷牛的時候，把牛群一下子趕向前走，一下子又趕向後走，不停的變換方向，讓那些牛的腳跡凌亂，看不出這群牛所走的方向。他害怕自己小小的腳跡被人發現，於是編了一雙大草鞋，穿在腳上，好使腳跡變成巨人的大小。」

「等下，這是嬰兒能幹的出來的事兒？」梁思丞詫異道。

「你要知道阿爾忒彌斯和阿波羅還是孿生姐弟，而阿波羅還是阿爾忒彌斯接生的，你就不會對希臘神話故事有任何常識上的懷疑了。」林疋看了他一眼。

「好吧，你繼續。」梁思丞聳了聳肩。

「赫爾墨斯把牛群安頓在遠處的一個牛棚裡，殺了兩頭牛，然後取出帶在身邊的小刀子，將牛切了烤著吃。吃完之後，他捧了一把沙子，把火堆熄滅，沒有留下任何痕跡，然後就跑回他和母親所住的山洞裡，穿上尿布，躺回搖籃裡。」

「這件事情自然被阿波羅發現了，他從路人的口中得知趕牛的是個孩子，循著足跡找到了邁亞居住的山洞裡，質問邁亞昨天出生的孩子在哪裡，為什麼偷走自己的牛。邁亞自然是不信的，回答他說一個尚未出繈褓的孩子，怎麼可能偷你的牛，而這個時候赫爾墨斯就一直在旁邊

裝睡，不僅裝睡，他還一臉奸計得逞的表情偷看著阿波羅。」

「阿波羅自然憤怒，大叫著如果赫爾墨斯再不老實承認，他就要把他扔進地獄，那個時候，即便是宙斯也沒辦法帶他出來。」

「但阿波羅沒有證據，赫爾墨斯死不承認，他也沒有辦法。」

梁思丞聽的津津有味，見林疋不再往下講，開口說道：「講完了？」

「沒，不過後面的故事對我們找到赫爾墨斯沒有什麼幫助。」林疋搖了搖頭。

「哪有故事說一半還帶下回分解的，快說快說。」梁思成催促道。

「其實也沒什麼，後來阿波羅帶著赫爾墨斯去找宙斯主持公道，結果赫爾墨斯說自己是他的兒子，宙斯明明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也不戳穿他，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著這兩兄弟自己折騰去。最後因為忌憚阿波羅的勢力龐大，赫爾墨斯主動和阿波羅坦白，送了他一把自己做的琴，阿波羅才原諒了他。」林疋說道。

「你剛才的意思是說，我們可以通過這個故事找到赫爾墨斯的所在？」梁思丞突然反應過來，問道。

林疋點了點頭，沒有過多解釋。

這個故事講完的時候，二人也終於來到了位於忒那隆城中央的神廟。

這個神廟不大，比之雅典的勝利女神廟更是不知寒酸了多少，真要作比較的話，大概就是故宮和普通四合院之間的區別。

二人拾級而上，走到正殿當中。

這裡的遊人不多，似乎大多數人都在忙著在忒那隆城中賺錢，沒人太過在意這座神祇的府邸。

進了大門，正中央的赫爾墨斯神像便一目了然的出現在二人面前。

塑像不高，看上去也就不過三米，赫爾墨斯依然是那副極有特點的裝扮，頭戴翼帽，腳踏飛翅涼鞋，手持雙蛇魔杖，是一個俊朗的年輕人模樣。

他的表情惟妙惟肖且頗為真摯，要不是剛剛聽了林疋的科普，梁思丞還真沒準就把他當成一個人畜無害的好神了。

二人在神殿裡面轉了一圈，沒有任何發現，林疋也不糾結，帶著梁思丞便走了出來，在神廟門口四處張望。

「哦，外來的旅人，你們在找什麼呢？」一個看上去頗為老邁的長者走上前，詢問道。

「我們再找冥界的入口，您知道在哪裡嗎？」林疋面帶笑意輕聲問道。

這句話一出口，差點沒給身邊的梁思丞嚇了一個跟頭。

就在梁思丞在想著自己二人會不會被對方當成瘋子的時候，老者的回答卻同樣出乎意料：「你們找那裡做什麼？」

「好奇，想要看看。」林疋說。

「那你們算是找對人了，如果不是我這種老人吶，是不會有人清楚這些事情的。」老人的笑容彷彿樹皮一樣擠在了一起，露出深深的皺紋。

「您可以告訴我們怎麼去嗎？」林疋又問。

「10塔蘭特，我可以告訴你們大概的方向；50塔蘭特，我會告訴你們具體的位置；100

塔蘭特，我親自帶你們去啊。」這次老者的笑容變得更加真摯了些。

梁思丞一邊想著這忒那隆城果然是商業優先，居然連帶路服務都這樣明碼標價，另外一方面則是在想著給10塔蘭特就算了，給個大概的位置，二人自己去找便是，何必花那個冤枉錢。

只不過他心中納悶的是，明明剛剛林疋一直在說的都是找尋赫爾墨斯，為什麼到了這個時候卻變成了尋找冥界入口了？

他心中的疑惑放在一邊，林疋已經大大方方的從懷裡掏出一代銀幣，沉甸甸的嘩啦作響。

「那麻煩您帶我們去吧。」

林疋將手中的錢袋遞到了老者手中，好聽的銀幣碰撞聲響回蕩在三人耳邊。

老者掂了掂銀幣的重量，喜笑顏開的收進懷裡，開口說道：「讚美眾神，赫爾墨斯會保佑你們的。」

林疋不置可否，依然笑著說道：「請您帶路吧。」

「好好好，跟我走。」老者一邊答應著，一邊向城東走去。

梁思丞覺得自己被騙了。

並不是因為他清晰的知道冥界入口的方向，而是面前這位想給二人帶路的老頭子，走的也實在是太他娘的慢了。

從赫爾墨斯神廟的台階上走下來，就這麼簡單的幾十級台階，這個老頭足足走了一刻鐘的功夫，甚至還有幾次中途的停頓，彷彿是氣力不濟正在休息。

按照這種走法，在交通工具並不發達的當下，但凡這條路超過一公裡，只怕一走就得走到天黑去。

可按照二人進入神廟轉這一圈出來所用的時間來看，老者突兀的出現在神廟門口，似乎又不是那樣的腿腳不靈便。

那麼只有可能是對方在拖延二人的時間。

只是梁思丞想不明白，為什麼一貫大智近妖的林疋，居然會犯這種錯誤。

你好歹倒是先付一半啊。

林疋的表情倒是頗為淡定，對老者的表現毫無所覺，就這樣不緊不慢的跟在對方的後面，也不催促。

這一走便是三個小時。

時間來到正午時分，太陽隱藏在那片覆蓋全城的烏雲之上，反而讓這裡的溫度比城外要清涼不少。

三人好像烏龜爬爬一般來到城東，到達一座普通到甚至顯得有些破舊的房屋面前。

梁思丞不知道對方是否真的知道冥界入口的所在位置，但他心裡覺得這裡肯定不是。

因為這裡的普通人類實在是太多了。

街頭巷尾的人聲鼎沸甚至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又來到了另外一個喧鬧的集市。

「就是這裡了。」老者顫顫巍巍的說道，率先開門走了進去。

二人緊隨其後。

一股荒謬感從梁思成心底升起，他不明白兩個人像傻子一樣跟著對方到這裡究竟有什麼意義。

屋內的陳設有些破爛，明顯是念舊失修的緣故，空氣之中瀰漫著傢具腐朽的氣味。

「往裡面走就到了。」老者向前一指。